尘醒这样想着,真心诚意地为逐渐接近的“未来”笑起来,势头愈演愈烈,直到咳嗽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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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说什么?
阿玛拉几乎听不清楚。
小满不忍地出声打断那队人里正在长篇大论宣布着罪状的队长:“别再说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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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关人等赶紧离开。”虽然被派来对付阿玛拉,但那中年人没长着一副奸恶面孔,也并不骄躁蛮横。他的宣读被打扰后顿了顿,还多半是好意地警告小满。
“这些事,我不相信他会做。”小满像是在说给身旁的阿玛拉听似的,慢慢加大一点声音,直视着把他当做敌人的所有人。
她并不害怕,只是想到阿玛拉和与这些人不属于同类的自己相反,因对兽族的认同归属感才有着极深重的守护的信念,便替他感到一丝愤懑。
他……归根结底,是为了兽族而拿起剑的啊。
听听他的同类都给他加上了什么荒唐的罪名吧。背叛兽族、多年克扣救济、篡改行贿者的罪状、私吞赃款、拉拢那些主张血腥祭祀的信徒、苛待侮辱牺牲者的家属、加倍残忍地折磨和盘剥向他求救的贫民,甚至敛财和积攒势力的最终意图是谋逆。
听上去这是花费多年搜集的证据,每一件都条理分明,有迹可循,非常具有可信度,准备已久的问责只不过是恰好赶在这个时机爆发出来而已。
阿玛拉听着这些,起初表情还看得出惊疑和不平,现在已经转向轻微的无措和茫然,几乎像个一直在做好事却得了亲人劈头叱骂的孩子,完全不知道该放下剑认错还是先匆匆逃走。
怎么可以这样?怎么连他都会和弃族、和残缺者、和孤独走向悖逆路途的亡灵一样,成为被打压的对象?
队长继续读下去,洪亮得能让周围所有人和远处悄悄躲着的一些大胆民众听清。
小满短暂地闭了闭眼睛,幽蓝的火焰在掌心中凝聚成形。
她握住那柄只对恶念与恶行生效的焰枪,让赤铜色鳞甲包覆面容,将透光的焰枪前端指向那些人,心里却知道这很可能无效。
因为世界不是非黑即白,这些战士之中或许有人心里觉得阿玛拉是被冤枉,大部分或许真的相信了上位者判断的罪状,觉得阿玛拉是伪装成圣者的又一个以权谋私的卓著野心家。
但他们本身不太会对阿玛拉有更深一层的恶意。人是很少会将强烈的负面情感无端倾注于其他人的。
除了天赋她还可以施法,她并不畏惧战斗,有了龙王赠予的盔甲之后更是,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她将攻击的这些不止是敌人而已,那盔甲之下,盾与长矛之后是一个又一个在神和王室之下呼吸着、烦恼和幸福着生活下去的小家庭。
小满正一边站出来保护阿玛拉,边有些为难地思索怎么劝阿玛拉离开,在这时,圣堂前的广场总算迎来了它的主人。
蓑坭——曾将他以及很多孤儿照顾养大的无血缘的母亲——独自出现,披着庄重的主教衣袍。
她看上去还好。
“……跟我们回去吧,圣堂会给你一个好结果。”蓑坭看着她的孩子,神色隐有动容。
她没有斥责和怀疑他,是用很慢、很温和的语气和表情说的。
但那是像对待误入歧途的信徒一般,不欲激化其抗拒的做法。
“嬷嬷。我没有做那些。——我没有做。”
阿玛拉轻声说。
他下意识地向前走了一步,结果除了蓑坭,所有人都在随之退缩。
雨越下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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