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当真不是一般的冷,哪怕地上已经初春,莺飞草长,万物滋润,可地下依旧阴冷死寂,潮湿不堪。
狱卒甚至穿的还是厚袄子,看见姜时愿来了,顿时清醒,“大人怎么来了?”
“案件细节还再略有遗漏,故尔再来提审嬷嬷。”姜时愿看着狱卒提起桌子上的煤油灯,又从墙上撸了一把钥匙,边领路边小声嘟囔:起了怪了,今日什么大人物都要亲临天牢,搞得跟过年一样。
“噔噔噔”的脚步声齐齐,狱卒瞧着金子牢一百号,停下来了脚步,朝着姜时愿示意嬷嬷就是被关在这间。
月光如水,映照出嬷嬷扭曲的面容,再次见她,姜时愿甚至都快有些认不出。
然后,嬷嬷却一眼认出了她,倏然暴起冲至姜时愿的眼前,目光眦裂,与姜时愿近在咫尺。
虽然近在咫尺,但已是嬷嬷不能碰到姜时愿的距离,混黑如墨的血顺着肩甲的弧度淌下,殷红大片。
嬷嬷发了疯的大叫,半是愤怒,半是身体被撕裂之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姜时愿这才瞧清,从灰墙中连出的两道沉重的锁链,末尾缀着铁钩,穿过嬷嬷的琵琶骨,露出锈迹斑驳的钩尖。
这是什么刑罚,她在十八狱中都未曾见过,看上去残忍至极。
这时狱卒看清姜时愿的顾虑,解释道:“姜司使有所不知,若是平常不会武功的白人上带枷锁或者镣铐,下拴铁链,便就可以制服。”
“但习武之人却大大不同,单一的刑具或拿金子做的牢笼都关不住他们,好在左相发现若是以铁索穿过他们的琵琶骨,这样…他们即便有力也使不上,一身武功无法施展,自然也就无法显示神通。”
狱卒咯咯地笑道,“嬷嬷不过才穿两个就能惹得姜司使如此不忍。大人怕是没想见过上穿四,下锁二的惨人啊”
他啧啧嘴,“下官就曾遇见过。那时每隔一周,怕他重塑筋脉,下官都要亲自前往去挑断他的手筋、脚筋一次。”
姜时愿不忍再听,吩咐着狱卒退下,狱卒犹豫再三,最终离开。
火盆中的炭火噼里啪拉地燃烧着木炭,姜时愿寸步不退站在嬷嬷的面前,看着她几近毁容的面容,声音凉凉如水:“嬷嬷跟随明婌多年,应当知晓她心中日夜相思、牵肠挂肚的是哪个男子吧?”
“与你何干?”嬷嬷扬起残缺见骨的下颌。
“是魑,对不对?”姜时愿道。
嬷嬷目光凌厉,“你是如何得知的!”
“嬷嬷如今是我再提审你,不应由你来审问我?”姜时愿淡淡一句,立即高下立见,嬷嬷闻言怒目而视,恨意难消,但又无可奈何,她深深叹息几许,只叹明婌爱错了人
嬷嬷抬眼问道,“姜司使今夜特支开旁人,来找老奴,所想问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姜时愿:“我想知道魑的过往,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
“魑?”嬷嬷笑笑,“已亡之人罢了,竟劳烦姜司使亲自来到这污秽之地,罢了,既然你想听,我会告诉你只是想求姜司使一件事情”
“什么?”
“明婌的尸骨,那狗皇帝是如何处理的!”
“五马分尸,丢入乱葬岗。”
嬷嬷听闻大怒后又是仰头大笑,“不愧是他,向来如此薄情什么深情,什么恩宠,不过是帝王的谎言。”
“你想求我什么?”
“老奴想求姜时愿为明婌立一座衣冠冢,希望她死后能前往极乐世界,不要再来人世轮回了”嬷嬷心酸泛滥。
“你依托我之事,我定当完成。”
姜时愿又想起明婌,神情亦有伤感,“我今日去了趟坤宁宫,将明婌所画的卷轴一一取下。她的画和心意不该再被困于深宫了。深宫锁住了她的半辈子,再不能囚禁她的灵魂,应该随着她一同离去,我替嬷嬷烧给明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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