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话,依旧如从前那般毫无嫌隙的模样。只是说到这里,蒋熙元却笑了笑:“皇上家国天下,臣并非不可或缺,待去了权臣一党,皇上该提拔更多心腹堪任之人才是。祖父只求蒋家安稳富贵,不图烈火油烹,臣也如是想。”
苏缜浅浅一笑:“朕明白,但你未免也太小心了。”
“不是小心……”蒋熙元脸上的笑容渐敛,显得有几分淡淡的冷,“只是臣想要的,怕皇上不肯给。”
苏缜心里一沉,没有说话。房里一时间静悄悄的没了声息,两人皆是心照不宣的沉默。茶渐冷,连落在地上的阳光都暗了些许。
过了许久,蒋熙元才轻声地叹了口气:“皇上,应做的事宜早不宜迟。今次这帮老臣能与叛军勾结,下次且不知又会生出什么事端来。皇上登基不久根基未稳,经不得折腾。”
苏缜点了点头:“是时候了。”
蒋熙元站起身来,拱手一礼:“如此,臣先告退了。”言罢,退出了御书房。
安良在御书房门口候着,见蒋熙元走了出来便堆起笑,拱手道:“蒋大人这次立功了,我这儿给您道个喜。”
蒋熙元浅浅一笑,摆了摆手:“安公公与我就不用说这些虚话了。”
“怎么是虚话呢?我真心道贺。”
蒋熙元瞧了瞧他:“看着安公公好像瘦了些,这些日子也累着了吧。”
“可不。”安良跟着他走了几步,“咳,我倒没什么,皇上熬心熬力的才是辛苦,国事繁重心情又不好,前些日子还病了。眼下青城郡的乱平了,也能松心点了。”
蒋熙元心中一念起,不觉微微蹙了眉头,问道:“心情不好?可是有什么事?”
“还不是叛乱一事。这万寿节好容易接了捷报,还没等高兴两天呢,紧接着夏典侍那儿又受了伤。这一桩接一桩的……”
“夏初受伤了?”蒋熙元惊道,停下脚步来看着安良,“怎么伤的?严重吗?”见安良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自知有些失态,便勉强一笑,“在府衙时见过夏初的功夫,还不错,怎么会伤着的?”
“我都差点儿忘了,大人与夏典侍是共事过的。”安良拍了拍脑门,道,“也没什么,就是内廷那边小人作怪,已经发落了。夏典侍是受了杖责,倒也不算很严重,如今正养着呢。”
杖责?蒋熙元心里一紧,立时便想到了咏薇身上去,忍不住探道:“皇后娘娘年纪尚轻,入宫时间也不长,安公公还得多帮衬着些才是。”
“娘娘人好得很,阖宫都赞娘娘宽仁、端庄。我是要指着娘娘照应的,说帮衬可真是折杀我这做奴才的了。”
听安良这样一说,蒋熙元才放了点心。思及夏初,不禁回头远远地看了一眼御书房,很想冲回去问苏缜个究竟。
他有些想不明白,何故安良会说苏缜心情不好?若是因为朝中之事的话,那还岂有心情好的时候,况且这些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又或者是因为夏初?夏初现在已经入宫,苏缜得偿所愿了,还哪里不好?难道夏初对苏缜与对自己一个德性,话说急了也吵架打架不成?这刺儿头不至于胆子这么大吧!
蒋熙元满脑子念头,还不等理出个所以然来,安良便唤他回了神,低声道:“刚才大人一过来,我就差人去知会娘娘了。”他往外看了一眼,“这会儿大人出去走得慢点,要是碰上了还能说几句话。从蒋尚书和您离了京,娘娘可一直担心着呢。”
蒋熙元对安良感激地点了点头:“安公公费心了。”安良摆了摆手,转身走了。
蒋熙元刚走出御书房的宫门,远远地就听有人叫了一声四哥。他停下脚步顺声音看过去,见咏薇正往这边走过来,虽然拢着袖走得很稳,但那脚步却有几分急切。
他负手站定,目光锁在咏薇的身上,看着她越走越近不禁笑了起来:“别急。”
待到近前,蒋熙元才拱手欠身笑道:“臣见过皇后娘娘。”
“哥……”咏薇喊了他一声,抿抿嘴,眼眶便已经泛了红,“我听说你进宫来了,紧赶慢赶地过来,生怕赶不上。哥,你都好吗?爹爹好吗?可都平安吗?”
“这不是好好的嘛!”蒋熙元展开手臂,示意自己一切安好,“爹也很好,只是青城郡那边还有些善后的事情要处理,所以我先回来了。”
咏薇仔细地看着他,点头笑了笑,却又抬手捂住了眼睛。蒋熙元心头微酸,手指轻点了下她的额头,笑道:“傻丫头,担心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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