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七章 阵毁 祸起涿鹿07
半晌,姜山宁才回过神来,挠挠头迷茫地看着这可以称之为盛大的场景:“这个,怎么像是在保护他们。” 真奇怪,既然生入幽都,又何需保护;既然要保护,又何必禁锢。 亭曈往下一指,只见怪物出不来、急得在结界里一个劲儿地横冲直撞:“他们出不来,外面就是安全的,指不定保护谁呢。” 姜山宁皱眉看着:“那我们也进不去呀。” 亭曈眯着眼睛一笑:“试一试,我们又没有恶意,没准能进呢?”说着就带姜山宁往那边去了。 “诶诶,你等等,万一它有攻击性”姜山宁话说到一半,瞪大了眼睛。 亭曈伸手过去,竟然就那么穿过了金光。金光像是温暖的水流包裹住他们的身体,然后流淌过去,仿佛连人带脑子给清洗了一遍。 姜山宁一个激灵,只觉得突然间神清气爽、灵力充沛。她回头看着身后的结界,把刚刚没说出口的话吞进了肚子里,眨了两下眼睛:“就这么进来了?” 骗人的吧,这结界和阵法到底干啥使的啊? 这其中居然一滴水都没有,可以呼吸如常!只不过四周全是怪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像是香水喷多了反而发臭的味儿。 怪物见有外人闯进来,调头就朝他俩冲。亭曈扑扇翅膀带着姜山宁灵活地躲避着,还有精力和她撒娇:“呀,我猜对了呢,宁宁快夸夸我嘛!” “夸夸夸,小亭最棒啦”正说着,上下左右都有怪物包围过来,姜山宁挥着手臂指着他们喊,“啊啊啊被包围啦!” 她一翻小包包,正要甩符出去,亭曈咧嘴一笑,打个响指,众怪物瞬间被定住了。 “?”姜山宁偏头看着他那两颗恶劣的小尖牙,把符纸安放回小包包,沉着脸瞪着他,“小亭同学啊,学坏了啊。” 亭曈换了一副乖巧的笑容:“哪有了啦,我就是看宁宁觉得我躲他们很有趣,所以带宁宁玩一会儿。” “我不管。”姜山宁冷哼一声,冲他伸手,“这位先生,请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费。” 亭曈遗憾道:“这位美丽的女士,我身上没带钱呢。” 姜山宁蹙眉:“那就只好法庭见了。” 亭曈:“哎呀不可以!要么,你看我怎么样?” 姜山宁煞有介事地捏着他的下巴左看看右看看:“啧,还行吧。”然后拍拍他的肩膀,“帅哥,以后就是我的人了,你得……咦?” 有风拂过,香臭味间夹杂着一缕熟悉的气息,她神经一绷,抬头观察四周,皱着鼻子闻了又闻,正在心里给这味道做匹配呢,却又闻不到它了。 亭曈见她目光犀利,小声问:“怎么啦,宁宁?” “有我见过的灵,但是又找不到了。”姜山宁摇摇头,“算了,我们小心一点。先去那边看看。” 亭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见那有一团金光。下面是一条又宽又直的大道,延伸向宫殿群中心的广场,广场中心有一个高大的石台,之上就是蚩尤石像。而那团金光,就在石像脚下。 他手指一弹,被定在半空中的怪物们往两边移,空出一条道来,直直通向那边。 半兽态的穷奇随意扇着翅膀飞去,身后留下飘带一样的金红光点,慢慢消散。 刚飞到广场处,蚩尤石像脚下的金光之中突然迸发出红色,紧接着,金红光芒猛地炸开,亭曈下意识合拢翅膀将姜山宁保护起来。视线被羽毛填满之前,她看见那金红光芒似乎是一个一个的符号,连成一片。 光芒向四面八方延伸,仿佛是那些符号在生长、分裂,爬满路过的每一块石砖、每一根锁链、每一缕空气。然而这光芒路过亭曈时,却温和地避开了他。 亭曈歪了歪头,看向蚩尤石像脚下,目光带着惊疑。 片刻后,阵法与结界的金光又盛了起来,整个空间就像是一个装满金红飞虫的金坛子,只余亭曈那一块球形,像颗宝石珠子。 突然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亭曈一看,见蚩尤石像下的巨大石台寸寸龟裂,金光外泄。 他打开翅膀,往那边一指,带着姜山宁飞过去:“宁宁,在那里!” 金红的符号一个个往四周飞,连成片、聚成海,在它们飞出来的地方,接二连三地闪现出灵体,有动物的、有人类的,甚至还有阴差。 两人瞬间明白过来,那是所谓“遇袭失踪”的灵体! “地君大人、姜小姐!”有个阴差抬头看过来,欣喜若狂地挥舞着手臂,然后努力指着石台大喊,“引路人……呸,崇光!贼子崇光要炸了幽冥海!” 崇光?炸幽冥海? 对了,就说刚刚那个气息怎么那么熟悉,就是崇光啊! 两人还来不及细想,又听另外一个阴差喊:“两位大人救命呀!里面还有许多同僚和灵体……” 姜山宁找了一圈,没见周副局。亭曈带她刚一落地,她就着急地问:“你们哪位阴差带着国安二局周副局长的?” 阴差面面相觑,问:“姜小姐,请问他叫什么名字?” 姜山宁一愣。 从认识他开始,他就是“周副局”,大家都叫他周副局,连工作牌都写“周副局”。 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寂静片刻,突然有阴差喊:“我带着一位周姓中老年修士的灵体,方才就是他帮我们拖住了崇光,现下还在里面!” 八九不离十,反正就算不是他说的这个,周副局肯定也还在里面。 “闪开!”不等姜山宁问,亭曈手上就迅速聚起了剑,他抬手干脆利落地朝石台一劈,只见金红光弧声势浩大地撞向石台,不论谁看见,都会笃定一击必破。 然而,只听“轰”一声,长剑挥出的灵力被反弹开,劈向四周! 姜山宁抽下绾发的照乾坤往前一甩,长鞭将离石台最近的灵体卷起来,堪堪躲过剑气。与此同时,亭曈结印,金红的屏障挡在众灵面前,与他自己挥出的灵力相撞,“呯”一声,双双碎裂,灵力向四周荡开,带起一阵狂风。 阴差感激涕零地作揖:“多谢二位救命、多谢二位救命……” 亭曈冷哼一声,不满地吐槽:“你们幽都之城这什么鬼东西,竟然劈不开。” 阴差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嗯,这个,那个。” 亭曈懒得跟他们废话,只觉得这群蠢灵碍眼得很,于是掏出个白玉匣子帮阿桃和四眼收尸同款一股脑将他们全装了进去。 盖子合上的时候,灵体吵闹的惊叫声戛然而止,世界清净。 “哇,能装活的?……啊不是,好像也算是死的。”姜山宁摸摸鼻子,凑近看石台,“质量这么好,我瞅瞅。” 她看着看着石台就要上手摸,亭曈一把拉住她,半兽态的手掌直接将她的小臂包裹起来:“宁宁!别乱摸呀。” 姜山宁拍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抚,背着手伸长脖子凑近看石台:“小亭,你说,连你都劈不开的石头,他们是怎么用它建造城池、打造神像的?不过先不管这个,里面是空的吧,我们怎么进去,变成烟从缝里飘进去?” 正说着,就像是回应她的心意一般,石台“咔嚓咔嚓”裂得更厉害了。亭曈拉着她往后退几步,石台面对他们的一侧哗啦啦碎了一地,刚好裂出个能供人进出的口子。 里面的情形十分混乱,金光、金红符号、灰黑、红雾交杂,凶恶地冲撞,溢出来的味道浓烈得直冲天灵盖,令姜山宁下意识捂着脸往后退了两步,只觉得山根刺刺地疼,什么也分辨不出来太杂乱,这样杂乱又浓烈的味道,对于嗅觉灵敏的人来说简直就是灾难。 “宁宁!”亭曈急忙伸手点了一下她的眉心,一缕金红的灵力没入她的身体中,“没事吧?” “没事,太他爹的冲了。”姜山宁捏着鼻子,伸手在面前挥了挥,往洞口走去。 洞口有一层流动的薄膜一样的金色,她先用照乾坤捅了一下,“叮”一声,就像碰到了玻璃。 “进不去啊,这究竟是个什么建筑材料。”她凑近薄膜往里看,试图分辨里面是什么情况,然而那些浓烈的色彩像层层叠叠的纱帐,什么也看不清。 亭曈也弯腰凑过来,但脑袋太大,只能挤下一只眼睛。 姜山宁瞄他一眼:“要不我俩一起劈一下试试?” 亭曈笑:“那我可不确定能不能挡住反弹了哦。” 正说着,姜山宁又闻见了熟悉的气味,心里猛地升腾起一股浓烈的不安。对危险的感知令她身体先于大脑反应,急忙拽着亭曈往旁边躲闪:“小心!” 一阵细小的、尖利的声音在两人脑子里爆开,那瞬间浑身疼痛、目不视物耳不闻声。 但这只是一瞬。 “就差一点啊。” 有个愤怒而遗憾的声音从洞口里传出来,姜山宁眉心一跳:是崇光! 两人向洞口看去 不见崇光,只见一个被挤压成饼的、扭曲变形的灵体被摁在洞口的薄膜上,虚虚实实地闪烁着。 姜山宁瞳孔骤缩,往洞口跑了两步,又硬生生止在安全距离内:“周副局!” 崇光的声音转而疯狂兴奋起来:“你认识他?他对你很重要?哈哈哈哈哈哈,那他是我的了,就是他了!” 姜山宁和亭曈看到崇光了。 他把周副局的半边头一口咬掉。 吃掉……了? 亭曈皱起眉,声音一冷:“崇光,你还要误入歧途。” 他的声音让姜山宁一个激灵从空白中挣扎出来:“疯子!你给老子放开他!” 巨大的愤怒和恐惧顿时占据了她的脑子,她手里的照乾坤化成长刀冲洞口砍去,亭曈急忙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结印起屏障将被反弹的刀光挡下。 崇光见这场景,一会儿愤怒、一会儿快意地大笑着,嘴里小声嘟哝着话,一小口、一小口地咀嚼周副局的灵体。 他特意把半边头撇下,先从手开始,一点、一点,方便姜山宁和亭曈看清楚,这被“凌迟”的是谁。 刀锋一下下劈砍,被反弹的灵力和亭曈的灵力相撞,“呯、呯”地不断撞散成光点,就像在放烟花。 崇光舔了舔嘴唇,抱着周副局仅剩的半边头恶狠狠地笑着说:“姜莺、亭曈,以前是你们将我抽筋剥皮、剁肉喂狗、挫骨扬灰,哈哈哈,可我这个人好善良,以德报怨,今日我要解脱了,封印就要解除了,九州就要完蛋啦!我心情好,不把你们怎么样,只给你们一个选择” “你们拼尽全力或许还可以阻止一下怪物,所以,你们现在是要救我手里这个呢、还是去救幽都和九州呢?”
一百一十八章 禁忌 祸起涿鹿08
像是沙子撒入玻璃瓶一样的声音密密麻麻地响起,两人心中预感不妙,四处寻找,最终抬头发现声音来源于锁住怪物的锁链。 金红的符号爬满锁链,锁链如同沙化一样一寸寸地化成齑粉,簌簌下落、变成漫天金光。 亭曈满脸阴霾,眼中是浓重的疑虑和森冷的杀意。 但姜山宁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定在崇光手中。 周副局还剩四分之三的嘴唇一开一合,他在机械地重复:“快走。” 崇光扭曲的笑声似乎消失了,她仿佛听见周副局坚定的声音快走,别管我,去救别人。 …… 城主让清场,阴差们拼了命地赶着离开。宋听闲踩着黑鸟飞进十万峰林中时,这里已经只剩怪物了。 这些东西比平时更躁动,咧着嘴扑向她。她正是怨气比鬼还重的时候,一点不留情面地将怪物拍飞出去。 然而踹一个来一双,它们乐此不疲。 宋听闲咬牙切齿一番,最后认命地叹了口气,再懒得管,只一个劲儿往幽冥海的方向冲,累得黑鸟眼睛珠子都凸了出来。 真是鸟生不易,在这地界搞速度与激情,没被撞傻真算它生前积德。眼见着就要到幽冥海,黑鸟松了口气,卯足劲儿往前一冲 幽冥海中心的八根白玉鎏金柱子突然爆炸,海面掀起百米高的惊涛巨浪,竟然还有大朵的水花飞溅过来。 诶不对黑鸟瞪大眼睛,那哪儿是水花啊,那水花里包着怪物,正张大嘴巴咬过来呢! 宋听闲面色一沉,打开扇子往前一扇,金光将飞来的怪物一股脑全拍回了幽冥海里,激起数百米高的水墙。 海水裹挟着怪物跌回海中,留下金灿灿的屏障踩地接天地立在幽冥海边。 海面的响声落下去,宋听闲突然听见周边细小的声音,她猛地往身后看去,只见怪物身上的锁链根根消散。 她死死握紧扇子,扇子不堪重负地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片刻后,她怒极反笑:“草。这是要老娘的命啊。” 这时海面传来喊声:“眠风姐姐!” “姐姐姐个屁,别喊老娘!”宋听闲暴躁地扭头骂了一句,踩着鸟往那边飞去。 瞧瞧,瞧瞧!这两个腻在一起,浑身上下一点伤都没有,闯了祸还敢往上贴,看着就让人来气! 姜山宁坐在亭曈肩膀上,愣了愣,双手举着白玉匣子给她,迅速赔起笑脸:“失踪的部分阴差和灵体在这里。那什么,我们只是恰巧撞上崇光干坏事啊,我俩很无辜的。” 宋听闲瞥他俩一眼,一把抢过白玉匣子:“崇光?”她阴恻恻地笑两声,“好啊,我说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他!” 亭曈日常怼她:“呵呵,上次抓不到判官,这次抓不到崇光,还有脸跟我们摆脸色呢,啧,好厉害呀宋夫人。” 谁知这次宋听闲没有跳脚,只冷冷看了一眼亭曈就往幽冥海中心去了:“风凉话都给老娘憋着,回城去,别在这里碍事。” 姜山宁睨着她的脸色,小声提醒:“诶……崇光在那个蚩尤石像下面,我们进不去。” 宋听闲猛地扭头,蹙眉盯着她。 姜山宁拎着令牌,笑得十分无辜:“黎贪,不是蚩尤吗?” 她见宋听闲面色阴沉一言不发,歪着头问:“眠风姐姐,上古遗留问题不好解决吧,需要帮忙吗?” 宋听闲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 姜山宁没滚,拉着变回人形的亭曈坐在山峰的大黑石头上,托着下巴看幽冥海。 周围十米之内的怪物都被定住了,样子很是滑稽。 宋听闲去了幽冥海底,不知道她做了什么,片刻之后有灰黑的灵力从四面八方涌入海中,那感觉有些类似之前他们用上古符阵、符阵抽取外界灵力的时候。 海面不动了,平静得像一面镜子。紧接着,整个空间都在震动,细小的涟漪从幽冥海中间荡开,“哗啦”一声,圆形纹路从海中冲出来、冲向高空,带起无数水花。 姜山宁和亭曈抬头看去,那纹路是灰黑色的,繁复、对称,不断往四周扩开。无数发光的符从海中飞出来,掠过两人身边,融进怪物的身体里。 姜山宁追着符看了一会儿,可惜她不是姜山闻,不精此道,看不出什么名堂。 “这是什么符?没见过。” 亭曈摇头:“不知道耶,上古的吧。” 两个一问三不知对视了一会儿,莫名其妙笑出声。 姜山宁吐出一口浊气,笑容逐渐淡下去:“宋听闲知道好多上古的东西,真奇怪。” 亭曈握拳:“我们用搜神符给她翻个底儿掉!” “哎呀打住,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有觉得你比她差的意思,宝贝儿,咱们得讲点道德。”姜山宁搂着他的肩膀拍了拍,“啧,不过她这张嘴是真硬。看刚刚我试探她那反应,你说我们要是用空白契,她会不会顶着被雷劈也不跟我们说实话啊?” “那就是她活该了呀。”说干那就干,亭曈把空白契拿出来,笑嘻嘻地就要往上写字。 姜山宁把花笺拎起来打量着:“她这么折腾一趟,好像耗费很大灵力,我们这时候搞这个,算不算落井下石啊?” 亭曈:“不算!我们已经很仁慈很讲道理啦。” “嗯,有道理。”姜山宁严肃地点点头,迫不及待地把花笺还给他,“就写‘宋听闲把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诉姜山宁和亭曈’!” 亭曈照做,然而字迹闪了闪,消失不见。 “……?”姜山宁愣了愣,“再写一遍!” 然而字迹还是消失得干干净净。 发光的符哗哗地从他们身边飞过,两人面面相觑:“这玩意儿坏了?” 亭曈想了想,在上面写下“宋听闲将幽都之城的秘密全都告诉姜山宁和亭曈”,结果还是消失不见。 姜山宁不死心:“写‘宋听闲把崇光交给姜山宁和亭曈’。” 这次成了。 她一拍手:“啊我知道了,空白契没问题,是我们要求的前两件事有问题。就像我之前算不到你一样。有的事情,是天地间的秘密,是人类不允许窥探的禁忌。” 也就是说,他们不能问。一旦问了,要付出的代价是无法预料的。 两相沉默一会儿,亭曈问:“那我们还查吗?” 查吗? 说实话,她只想找回小雨他们以后,就什么都不管了。 什么蚩尤什么危机,好好活着不香吗。待到死后,谁还管死后?爱谁毁灭谁毁灭。 怪物们接二连三地掉落地上,看起来暂时是不会出大问题的。姜山宁说:“不查了吧。” 声音轻轻的,飘散在风中。 又安静了一会儿,亭曈拎着花笺问:“那这个呢?” 姜山宁冷笑:“烧了!” 一码归一码,这个该死的崇光,不亲手剐了他的话,那可真是半夜都得被气醒。 …… 白玉鎏金柱子炸毁,阵法和结界轰然一声消失,汹涌的海水涌入海底城池。柱子的碎片晃晃悠悠沉入海底、砸在蚩尤石像、宫殿房屋上。 整个海底布满阵法的灰黑纹路,失去锁链束缚的怪物一个劲儿往海面冲,被金光闪闪的符钻入之后浑身一僵,仿佛突然间意识抽离,闭上眼睛沉入海底。 宋听闲周身金光,滴水不沾,飞速往蚩尤石像下而去。 那地方现在已经没了动静,石台那个洞口的金色薄膜里黑漆漆的。 “崇光。” 宋听闲的声音带起水流向四周呈圆形扩散,藏在石台里的崇光只觉得脑子被棍棒一计猛敲,疼得像是要爆炸一样,双腿一软就跪下了。 宋听闲单手结印,指尖朝金色薄膜一划,便轻而易举地拉开一个口子,这口子向周围扩,越扩越大。她低头跨进去,在一片漆黑间精准地找到崇光:“原来在这儿啊。” 她越靠近、崇光就越疼,浑身刀割一样,疼得在地上打滚,连声音都发不出。 “呀,你不用禁术的话老娘还不能这么轻易就控制住你,你这可真是自寻死路了,怪不得我。”宋听闲尖尖的鞋尖戳在他脸上,她歪头打量崇光片刻,慢慢抬脚踩在他脸上,俯身、手肘支着膝盖,手中转着把匕首,“戴罪立功怎么样?是谁指使你这样做的,说来听听。” 崇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笑声:“做、梦!” “阿黎死了,姜旭之死了,姚澄在牢里。所以,还有别的啊?真他娘的狡兔三窟。”宋听闲手起刀落,匕首直直扎进崇光的脑子,“让我猜猜,是大荒吧。” 她指了指头顶,那里有幽暗的红光:“烛龙眼,真有本事。” 崇光瞳孔骤缩,双手挣扎着要去抓她。 宋听闲拔出匕首,一脚踩住他的手腕,匕首将他的手掌扎了个对穿。她握着匕首,就这么把崇光拽起来拖在身后:“不愿说也没事,我有的是时间陪你耗。” 刚跨出石台,她脚步一顿,偏头看了看手。 契印。 “……” 她手上青筋暴跳,咬着牙,眼角不由自主地抽搐。 片刻后,她低头冲崇光阴森森地笑起来,左手食指放在唇上:“嘘” …… 姜山宁和亭曈坐了没一会儿,便见宋听闲两手空空地出来。 “哎呀,眠风姐姐辛苦了!”姜山宁隔着老远朝她热情挥手,“咦,崇光呢?” 宋听闲脸不红心不跳:“找不到。” 呵呵,又是找不到,蚩尤石像下那群丢失的灵体和阴差,你也说找不到。 亭曈淡淡嘲讽:“那你真是厉害。” “反正早晚会把他给你们,急什么。”黑鸟飞来,宋听闲跳上鸟背,“回城,有事要和你们说。” 话音还没落,她就飞走了。 亭曈:“啧,准没好事,宁宁,我俩跑路吧。” 姜山宁开玩笑:“小心她给地君府穿小鞋。” “那也是煤球头疼,关我们什么事呀。”亭曈嘴上说着,还是变成了半兽态,托姜山宁坐上肩膀。 姜山宁贴在耳边恶狠狠地说:“我要告诉煤球!” 亭曈扇翅膀往幽冥城的方向飞去:“我才不怕他们。” 姜山宁:“我让小二天天唱儿歌、放动画片、喋喋不休给你听!” 亭曈:“……我错了宁宁。”
亭瞳竟然还蛮好拿捏的!(坏笑
到宁宁手里包顺毛的,嘻嘻
一百一十九章 选择 祸起涿鹿09
阴差们都惶惶然聚在一起,宋听闲路过城门时解了禁,大家见自家城主还是一副美美丽丽威威风风的样子,又松了口气忙忙碌碌起来。 幽冥殿里堆满了公文,宋听闲带亭曈和姜山宁去上次的“眠春殿”已经变成了“春风殿”。 开门一看,亭曈眉毛一挑,这殿里真是大变样,满屋假花没有、各色珍巧装饰也没有,就只是个平平无奇的精致书房。 姜山宁见他开口欲言就知道他嘴里吐不出象牙,偏头朝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这俩是八字犯冲天生不对付吧,还是得把“怒起斗殴”的苗头扼杀在摇篮里才安全。 宋听闲翘着二郎腿靠在美人榻上,眼睛懒懒地半睁着:“随便坐。” 姜山宁在离她最近的椅子上坐下,笑眯眯地问:“眠风姐姐,有什么事要说呀?” 宋听闲看向她,神情严肃:“宋山会在十月底显现,你们要尽快把东西全都取出来、放回大荒。” 啧,又说这个。 亭曈抱着手,头一扭:“免谈,我们不干了,另请高明。” 宋听闲冷笑:“我跟你们说过,好处都拿了,怎么可能不办事?你是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姜山宁就不知道了。” 亭曈目光凌厉地盯着她,手抬起来又被姜山宁摁下去,最后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咬着牙说:“嘴不会说话可以割掉。” “乖啦,不气。”姜山宁摸摸他的头,转向宋听闲,“眠风姐姐,要把神物送回大荒只是因为蚩尤要拿它们搞事吧,可是现在,按照你的说法,蚩尤已经跟姜旭之一块儿被消灭了,还有这个必要吗?” 她眼里的笑意沉下去:“一趟昆仑,四眼魂飞魄散、小雨三石失踪,卡莉达也失踪,老董出不来,江师伯昏迷不醒,周副局被崇光……抱歉,我不可能拿我和我身边人的命去冒险,做这样意义不大的事情。” 宋听闲坐正了和她对视,殿里针落可闻。 半晌,宋听闲问:“你真的不再管,哪怕会付出无法预料的代价?” 姜山宁笑起来,抻了个懒腰:“哎呀,眠风姐姐,人间有句话叫‘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朝没酒喝凉水’,得浪且浪。”她偏头看着宋听闲,嘴角勾着讥诮的弧度,“阴间灵哪能愁得了阳间人之愁呢?” 换平时,宋听闲又要骂骂咧咧了。 可这次她没恼,只是在姜山宁和亭曈间来回看了看:“好,希望你能坚持你的选择。”她用扇子掩着嘴打了个哈欠,踢了鞋子侧躺在美人榻上,“老娘困了,你们回阳吧。” “?”姜山宁眨巴眨巴眼,“就……回了?” 感觉刚下来,啥都没捞着,就这么回去了? 宋听闲闭着眼嘟哝,一副困得不行的样子:“你要留着,我也没意见。” 亭曈问:“那只白狐狸是怎么回事?” 姜山宁这才想起:对啊,还有个阿白。 宋听闲不耐烦地吐槽:“她要找人我这缺人,管天管地你还管别人干好事做志愿?” 姜山宁不解:“姜旭之不是消散了么,她找什么人?” 宋听闲眼睛睁开一条缝,莫名其妙地看她:“她要是不找人,怎么卖力干活儿?” 姜山宁、亭曈:“……” 敢情阿白连她会长灵体消散这事儿都不知道,还自顾自搁那儿找呢? 突然有点同情她是怎么回事。 “没事儿就快滚吧。”宋听闲闭上眼睛翻了个身,背对他们,瓮声瓮气,“你们有事问她可以问,但是不能伤灵体更不能把她带出去,就这样,滚。” 这逐客令下得逐渐暴躁,再不走怕是要被打出去。刚出殿门,姜山宁又想起:“你说要是阿白打我俩,我俩还手不小心伤到她怎么办?” 亭曈仔细想了想:“这算正当防卫呀。” 走出一段,亭曈想了又想还是气,噔噔噔跑回去,“啪”一声打开殿门,大喊:“崇光记得给老子送来!” 金色灵力扇过来,亭曈及时关上殿门。 “呯咔嚓、咔嚓” …… 幽冥城外一封,奈河边的工作便暂时停下了,阿白和娃娃脸阴差坐在桥墩上聊天。 “白姐姐,你要不考阴差吧?城主大人说了,以后幽都之城业务繁忙,人手不够,总不能一直找志愿者。况且,考了阴差以后,你想找谁就找谁,还有福利可以拿,以后投个好胎……” 阿白摇摇头:“我不想转生。” “啊?灵体都是要转生的呀!到时间就得转。”阴差愣了愣,突然想到什么,恍然大悟:人家哪里是不想转生,是怕一直找不到想找的灵体。“他是什么样的人呀,姐姐这么挂念他。” 阿白抬头看着幽都昏暗的天,半晌,说:“他是救我的人,治好我的病,教我修炼,教我认字、说话……很多人说他是魔头,很多人想杀他,可是对我来说,他是一个很好、很温柔的人,是我最重要的、永远想守护的人。” “这样啊。”阴差跟着她一起抬头看天,笑眯眯地说,“姐姐很幸运,他也很幸运。” 幸运吗? 可是死了啊。 人也好灵也好,欲壑难填。治好了病,就想变得更厉害;变得厉害了,就想成为上位者……可是总觉得不够,不够和他站在一起,能力不够,时间不够。 到头来才发现,什么都去争、却什么都没争到,只有遗憾和悲伤。 “传令,城外解封,一切照常。” 突然,城主的声音传过来,回荡着久久不散。阴差站起来:“看来没事了,真好。干活啦!” 阿白跟上去:“我来吧。” 阴差和她抢了一会儿,还是没抢过她,无奈站在一旁给她说话逗闷子。 刚送走十几个灵体,奈河边径直朝他们走过来两个光芒闪闪的:“阿白!” 阴差看过去,立刻满脸堆笑地作揖:“啊呀,两位贵客好。” 阿白皱眉冷脸,正要把牌子挂在灵体脖子上,牌子就被阴差抢走了。 “白姐姐,你去你去,我替你。”阴差把阿白往亭曈和姜山宁那边推,然后看看牌子,给灵体指路,“第二道桥……” 亭曈说:“有些千灵会的事要问你,当然,你也可以不说。但千灵会现在对你来说没太大意义了,是保它而和我们继续作对,还是说出来换取一个我帮你的机会,你自己考虑。” 出乎意料的,阿白态度虽然恶劣,但并没有什么“报仇”的情绪和举动。 她牵挂的是姜旭之,没有姜旭之的千灵会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聪明人知道选择哪一个。 阿白警惕地问:“你们和占据会长身体的那个东西是敌人?它现在在哪里?” 亭曈靠近她一些,低声说了几句话。阿白瞳孔骤缩,看他半晌,表情平静下去。 亭曈这才满意地笑起来:“所以,你的另一只耳坠呢?” 阿白有些诧异地看他,没想到他不仅注意到了、还惦记着:“进昆仑结界之前,会长让我在结界门口设了一个传送阵出口,不知道是给谁用的。” 亭曈和姜山宁对视一眼,这个线索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有传送阵,代表嫌疑人可以从任何地方赶过去,不一定就在昆仑营地,这范围一下子扩得非常大;但是能用传送阵的人,灵力必定很强,并不多。 姜山宁问:“姜旭之那段时间有没有突然联系什么人?” “没有!反正不是千灵会的人。”阿白想起这件事就烦躁,冷冷地瞥着他俩,“如果你们向我保证查到这个人之后告诉我,我就可以告诉你们千灵会的事。” 姜山宁笑眯眯:“OK 没问题,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 千灵会的事情交代得七七八八,包括那个司机绑架周玲玲的事。阿白说一开始进行得很顺利,但是“司机”并没有强到能杀周副局的地步,计划里也没有这一环。千灵会脑袋被驴踢了么要跟国安二局撕破脸? 总之整件事果然有问题。 亭曈最后问阿白:“玲珑骰子是怎么回事?” 阿白说:“这玩意儿在我到他身边之前就有了,不清楚。你们要是想问灵力结界毁坏之后的人和物在哪儿,早特么被销毁了。” 姜山宁有些不信:“那么多人灵都被杀死了?” “就剩几个研究员和实验体”阿白狠狠地瞪着亭曈,“不是被地君大人废了么?” 成吧,还真是心狠手辣,难怪几千年都是被喊打喊杀的邪教。 安静片刻,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亭曈拉着姜山宁离开:“走吧。” 阿白看着他们恨恨咬牙:“为什么?” 姜山宁停下脚步回头:“什么为什么?” “他已经在研究怎么解除共生关系了,就快成功了啊,几千年都没下死手,你们为什么不能再等等?” “快成功了……为了这所谓成功,还要害多少生灵呢?成功之后,他又要做什么呢?”姜山宁讥诮地笑着,见她那副痛苦的样子,最后还是没忍住,“阿白,你是真的不知道是非善恶、可为不可为吗?如果你很在意他,应该拉他悬崖勒马,而不是帮他坠入深渊。” 阿白愣愣地看着他们离开,许久,抹了一把脸,才发现满手闪着光点的湿润。 原来,灵体也会流泪啊,流的眼泪会发光、会变成光点飘散。 她真的不知道可不可为吗?似乎很久很久以前,她试图劝过那个人。最终,她心甘情愿陷进淤泥。 这世间哪有什么是非善恶啊,都只是想活着而已,可生灵生而不公,总有站着的居高临下地教育爬着的。 谁手里没沾着血呢? 阿白嗤笑一声,眼中闪过狠厉。 事情还没完呢。 …… 眠春殿不,现在叫春风殿。殿内没有烛光,空荡荡的。一个戴着兜帽的女人闪现在殿中,急匆匆地来回找了一圈,不见宋听闲,于是摸索了一遍殿里的墙壁和摆设,终于摸到了美人榻旁的鎏金香炉,轻轻一扭。 “咔嚓”一声,榻后地板打开个口。 里面有亮光溢出来,女人急忙跳进那入口中,又是轻微一声响,入口合上。 下面是一条地道,风嗖嗖地穿梭其中,时不时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地道走到头,是一个大石洞,周围还有好几条地道。石洞里有个黑漆漆的水潭,四周有小榻、床幔、矮桌、妆台……似乎有人在这里生活。 女人四处找不见宋眠风,于是趴在水潭边喊:“眠风?” 水面泛起涟漪,不多时“哗啦”一声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是素面朝天的宋听闲。 女人把兜帽拉下去,露出一头桃红的长卷发,赫然是卡莉达。
一百二十章 终结 祸起涿鹿10
只不过,卡莉达的眼睛现在是金色的。 她愤怒而又担忧地问:“还是回来晚了,你怎么又把自己搞成这样?” 宋听闲伸手摸摸她的脸、胳膊腿儿,松了口气:“幸好没事,你他娘的居然突然跑去大荒,我还以为” “没事的。”卡莉达抱住宋听闲,一手放在她后背、一手捂住她的眼睛,手上有金光流入她身体中,“我跟你说过的,我出入大荒时间短不会有事,只是消耗有点大,养一阵就好了。当时情况紧急,有个东西把太阳精偷走了,我只能跟进去找。” 宋听闲浑身放松,懒懒地问:“找到了吗?还有那几个呢?” “没找着,到极限了,只能出来。”卡莉达咬牙皱眉,眼睛湿漉漉的,“早知道老子就不找了,去特么的神谕!我早出来,你也不用受这罪。” “就是灵力消耗太大,有点伤灵体而已。反正挂靠着精石,灭不了。”宋听闲抬手,像给小动物顺毛一样抚着她的背,“况且,阿春,你这不是回来给我疗伤了么。” “下次不允许这样。” 宋听闲一笑:“啧,说什么傻话,我不管的话幽都得被那群怪物掀个底朝天!” 卡莉达皱皱眉,想骂还是忍住了:“幽都是怎么回事?” “对了,说起这个。”宋听闲想起石台里的东西,“是崇光拿烛龙眼解开了老城的封印。” 卡莉达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地问:“崇光?” “嗯哼。所以我把他抓了,这事儿还有的烦啊。” “啧,真是祸害遗千年。”卡莉达恶狠狠地呸一口,“我要把他剐了!” “还有用,再等等。他后面应该有大荒的灵作祟,这次是偷出烛龙眼破封印,幸而我暂时控制住了,但天晓得下次又出什么幺蛾子?”宋听闲长长叹口气,埋在卡莉达胸口闷闷地抱怨,“好烦啊……” 卡莉达一听这话,兴奋提议:“烦就别管啦,我带你跑吧,去旅游,光看视频和照片多没意思,我要带你亲眼去看看人间多漂亮。” 宋听闲笑:“都撂手那不就乱了,到时候漂亮的人间就没啦。” “咱俩不是说好要撂给他们了么?” 宋听闲半开玩笑地说:“你来晚了,他们先跑掉了。” “什么?”卡莉达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他们不管了?” “逗你呢。”宋听闲抬头看着她,笑得意味深长,“没有人跑得掉。” 那是因为不够“自私”而已。 卡莉达沉默一会儿:“眠风啊,你多爱自己一点吧。” 宋听闲笑着捏她的脸:“成成成,等这件事完就和你去人间旅游!” …… 从幽都之城回来的不适感比上次严重一些,姜山宁抱着菊花枸杞茶靠着亭曈缓了好一会儿才觉得真正活了过来。 煤球把姜山宁的手机抱过来给她,说姚山默让回电话。 “小师妹,怎么样,还好吧?顺利吗?” 姜山宁走到八角亭里,抬头望满山桃花顶处的塔,想起姚山默先前托他们向四眼道歉。 “……一言难尽。”她伸手接过一片桃花瓣,摩挲了一下揣进兜里,“你们有进展了?” “是,不过不是什么好消息。”姚山默声音有些疲惫,“咱师说,大荒生灵不可入九州,九州生灵亦不可入大荒。” 据魏青野说,“绝地天通”不简简单单只是大荒和九州分离。两处生灵力量悬殊,为了保护双方,必须“绝人神通”,大荒与九州分离,也是两处生灵分离。 于是,大荒生灵一旦跨过那个界限到了九州,就会失去灵力变成普通人,再也无法返回大荒;九州生灵一旦去了大荒,没有灵物血统的会死去、有灵物血统的会慢慢变成灵物,再也不能回到九州。 如果强行返回呢? 姚山默也问过这个问题,魏青野说:“要是你觉得变成飞灰的‘回来’也是‘回来’的话,可以返回。” 姜山宁打了个寒颤。 也就是说,小雨、三石、老董和卡莉达都回不来了;如果他们要进大荒去找,那就是葫芦娃救爷爷去一个废一个。 她的喉咙滚了滚:“就……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吗?亭曈不也是大荒出来的?蚩尤不也是?他们都没变成普通人啊,可见是有特例的。” 姚山默沉默片刻:“小师妹,你想想他们到底是什么情况。” 亭曈是一副白骨,是被姜家人用并不光彩的手段救活的;蚩尤就更不用说了,只是寄生在别人身上的灰黑色气息。 姜山宁低下头,颓然地坐在石阶上,垂着两手,松松地握着手机。 大师姐是想说,特例有,可代价非常大。 而需要这样惨痛代价的特例,他们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去争取。 她也绝不可能。即使要救的人是伙伴。 姚山默好一会儿没听见她的声音,在对面说了一堆话。姜山宁猛地回神,感受到手机的震动,重新把它放到耳边:“大师姐,你刚刚说什么?” 姚山默一顿,认命地耐心重说:“小雨本来就已经返祖了,去大荒对她来说不是坏事;董粟是青鸟一缕灵体,不会出什么事;杨磊是灵能者,有灵物血脉,最多就是变异。他们只是去另一个世界生活,没准在那边过得比这边自在多了。放下吧,小师妹。” 放下了宋听闲强行托付的事,现在又要放下这一件事。 好像,一时间什么事也没有了。 山是满的,桃花的红一蔟接一蔟。可她的心是空的,装在里面的人灵和事一个一个、一件一件溜走,怎么都抓不住。 再看几眼,桃花是术法,四眼化成了虚无这山也是空的。 “宁宁?” 她眨了眨眼睛,回过头,见是亭曈出来找她。 “怎么啦,叫你好多声了,你不理我哦。”亭曈委屈巴巴地贴着她坐下,抱着她的手臂,歪头靠在她肩膀上。 “地君大人?”姚山默听到他说话,咳嗽了一声,“小师妹,事情完了就回来吧。你要想躺着就躺着,想打牌我们凑一桌,想出去玩我们就旅游,想去探你砚师兄的班也行,斐师妹过段时间还有演唱会……” 她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很少听她耐心说这么多。 姜山宁靠着亭曈的头笑了笑:“知道啦,会回来的,等我一阵子吧。” 身边人是实的,耳边话是实的。 好像,也不是很空。 …… 山上都是老式的房屋,卧室窗子是雕花的,朝着院子,桃花瓣从开了条缝的窗子外溜进去。 亭曈朝里看了看,见姜山宁睡着了,便坐在窗下仰头看天。 黑猫轻手轻脚走过来,团吧团吧贴着他躺下,被他用手扒开老远。 “滚!老子气还没消,滚远点。” 黑猫的耳朵贴着头,贼兮兮地瞄他一眼,见他一脸要炖猫的凶相,于是前爪捂着脸,后腿蹬着地,一点一点蠕动回去:“爹爹,别生气了嘛。那种情况下还能有别的什么解决办法呢?我们……我们也很难过呀,呜呜呜呜,要抱抱才能好。” 亭曈冷哼,没说话,也没把黑猫扔出去。 难过啊,大家都很难过,却都要顶着笑脸哄别人。 就这样靠一会儿,也挺好。 小四问:“阿娘是不是放弃去大荒了?” 亭曈烦躁地“啧”一声:“闭嘴。” 终于安静下来。 黑猫又往他身边凑了凑,小声嘀咕:“贴贴也能好哦!” 过了不知多久,月亮落到了枝头,窗里突然传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亭曈和猫一齐跳起来,黑猫灵活地从窗子缝挤进去,顺便帮亭曈把窗子撞得更开,方便亭曈翻进来。 昏暗中有个黑影侧趴在床边干呕,亭曈轻轻抚着她的背:“宁宁?做噩梦了吗?” 黑猫跳上床头柜打开南瓜头小夜灯,又变成少年跑去麻溜地给她泡了杯菊花枸杞茶来放着,变回猫跳到她身边蹲好,尾巴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扫她的手腕。 姜山宁呕了半天什么也没吐出来,一头虚汗、浑身发抖,只觉得头疼眼花,胃里一阵阵地抽着、扭着、绞着地疼。 亭曈蹲在床边,把杯子端起来尝了下水温,送到她嘴前:“宁宁,喝口水好不好?” 姜山宁摇摇头,直起身抱着膝盖坐着,声音已经嘶哑得不成样子:“周副局……被吃了啊。” 一口一口,就在她面前,被崇光吃得只剩半边头。 后来,她掉头离开了,去找宋听闲,那半边已经被挤压成薄片的头,应该也被吃了。 其实宋听闲已经来了,他们可以不去的,也许就差那么一两刀,洞口的金色薄膜就被劈开了啊。 “我们可以不走的。” 她愣愣地看着前方,目光没有焦距,唇色苍白,身上的小黄鸭睡衣是乱的,头发也是乱糟糟的。 亭曈用被子把她裹起来,理了理她的头发,坐在她面前:“宁宁,是他选择的,记得吗?他让我们走。” 姜山宁的眼睛木愣愣地转了转,逐渐聚焦在他脸上。 “可小雨他们呢,他们想要出来啊。” 周副局是最后一根稻草,终于在她意志薄弱、潜意识活跃的时候,压垮了她。 “我再也……找不到他们了。” 她空洞的眼睛里涌出泪水,然后像是开了闸一样,浓烈的情绪填满眼睛。她在眼泪奔涌而出时闭上眼往前一栽,撞进亭曈怀中,紧紧地抱着他的腰,放声大哭,仿佛要把所有的悲伤、愤怒、不甘都嘶吼出来。 黑猫悄悄地挪到她身边,钻进她的被窝里,只露出个头,挤在她和亭曈之间。 姜山宁哭了十几分钟,渐渐冷静下来,沉默着一动不动地埋在亭曈怀里。 窗外落桃打着旋随风飘进来不少,不知不觉沾了他们一身。 亭曈一动不敢动,直到听见她轻轻的鼾声。 小二抖着耳朵小声说:“阿娘睡着啦,这个姿势不利于呼吸!” “……”亭曈瞪猫一眼,表示:那还要你说! 一灵一猫轻手轻脚地把姜山宁安放在床上、盖好被子。亭曈看着她睡梦中皱眉的样子,鬼使神差地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 “!”黑猫连忙前爪捂眼,耳朵尾巴一齐飞起来。片刻,两只前爪移开,正想偷看就对上了自家阿爹凶恶的嘴脸。 亭曈冲黑猫比着“噤声”的手势,表情极具威胁:“什么都不准说!她明早就好了。” 黑猫一边狠狠点头一边想:是不准说阿娘今晚哭了,还是不准说阿爹今晚偷亲阿娘了? 据小二和七七多年的恋爱观察经验,后者一定得说! 黑猫趁亭曈注意力移开,坚定地点点头。
一百二十一章 旅游 祸起涿鹿11
第二天一早,姜山宁精神抖擞地开门出来,看见坐在外面的亭曈和黑猫,吓了一跳:“咦呀!你俩搁这儿干嘛?坐了一晚上?” “阿娘~”黑猫跑过去围着她蹭,被亭曈拎着后脖颈扔出去。 猫咪发出一声夸张的惨叫,姜山宁正要过去捡猫,就被亭曈堵住去路:“宁宁,早上好呀!” 笑起来真好看,啧,打不出手骂不出口。她把亭曈的脸搓捏拉扯一番:“早上好。不要欺负煤球啦,你多大他们多大。” 亭曈抱着她的手臂贴着她,亦步亦趋:“我三岁哦,可他们是几千岁的老妖怪,谁能欺负得了他们嘛!” “……”狠起来连自己都骂。姜山宁无奈地笑着,抱起委屈巴巴卖惨的黑猫。 黑猫越看自己撒娇卖萌的阿爹越气:“阿娘我和你说阿爹昨晚偷唔唔唔……” 可恶,竟然禁言!黑猫愤怒地瞪亭曈。 亭曈正满脸笑眯眯地蹭姜山宁的肩,深藏功与名。 唉,什么三岁、几千岁,加起来不过两岁。姜山宁小小地翻个白眼,抱着一个、拖着一个往外走:“我说,你们谁去准备早餐,吃完东西要回靖东啊。” 小五:“早就准备好啦,包阿娘满意!” 亭曈:“不要嘛宁宁,我要二人世界嘛。” 姜山宁瞅了瞅自己辛苦的手臂,突然有点怀念那个拒绝身体接触的不开窍版小亭。 早餐是杂酱米线和桂花酒酿蒸糕,还专门泡了一杯菊花枸杞茶。姜山宁吃了口米线,竖起大拇指:“哇,外省还能有地道的米线!好幸福。” 小二骄傲抬头:“那必须的,一个传送阵就送过来啦!” 姜山宁:“……哈哈,真厉害。” 奢靡无度,暴殄天物!居然用传送阵运米线,这事儿除了地君府怕是也没正常人会干。 吃完米线,姜山宁一边吃蒸糕一边扒拉手机,亭曈凑过去看,见她在买高铁票。 “宁宁,传送阵就过去了呀,很方便。这里坐高铁回云庄,得十二三个小时呢,而且还要换乘,好麻烦哦。” 可恶,灵力土豪,什么都传送阵。 姜山宁想了想:“那就坐飞机吧。” 亭曈把笑脸凑过去,兴奋道:“我就能飞呀,宁宁坐我!” “噗……咳咳。”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怪。 姜山宁喝了口茶水,清清嗓子里的异物:“这么长的路程,那我不得被风吹成傻子。就这么定了,坐高铁。” 亭曈黏过来:“嘤嘤嘤,宁宁不爱我了。” 姜山宁嘴角一抽,看向黑猫:“他什么时候变成嘤嘤怪了?” 小四:“上网上的。” “……”网络害人啊!姜山宁用指尖抵着他的额头推开他,“你别嘤了,我是说,坐高铁,坐几站停几天,咱们玩儿着回去。” 一听能玩儿,一灵一猫耳朵全竖了起来,双眼发亮:“好耶!” “那还不赶紧做攻略去,看看这条线上哪里好玩儿、哪个酒店好住……” 不等她说完,黑猫就抱着个本子跑了:“这就去!” 跑了几步又回来叼了块蒸糕。 姜山宁晃眼一瞧,那本子好像是九九的日记本。 屋外传来七七的叫骂:“小五!今天不能再吃碳水了!” “呜呜呜虐待动物……” 阳光照在桌子上,蒸糕上的桂花酱亮晶晶的。 姜山宁笑着摇摇头,咬一口蒸糕,拿起手机打电话:“喂?大师姐,问问他们谁要跟我们一起旅游……” 亭曈笑容凝固在脸上,在早晨微凉的风中碎裂。 “宁宁!二人世界呜呜呜……” 惨嚎声惊得树上打盹的鸟儿骂骂咧咧地飞起。 …… 最后这“二人世界”也没成,成了“一家四口”魏青野和姚山默照看昏迷不醒的江青梧走不开,沈青承和姜山闻有业务,姜山砚在拍综艺,姜山斐要准备演唱会、不能再拖了。 最后是魏青野说:“按你们说的,左右没啥子事儿喽,只要有人看着,那娃儿想出去就出去。” 然后沈青承顺道把小乖送到了他们的第一个目的地,江昌。 小乖只在网上见过什么高铁、汽车、高楼大厦……从酒店出来后一路上走得很慢,一眼不眨地左看看右看看,感觉看都看不过来。等到突然想起这是出来玩儿、不能耽误大家,又往前快步走一段,然后走着走着,又慢了下来。 他遇到什么没在网上见过的,就低头小声问怀里抱的黑猫,黑猫扒着他的肩膀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话。 幸亏人群不拥挤,否则有人听见这动静非得被吓到。 如此走了十几分钟,姜山宁拽了拽亭曈,以龟爬的速度慢慢逛起来:“慢点儿,这地方我还没来过呢。” 亭曈想说照这速度俩小时也到不了博物馆,想想还是没说。 “哎呀那个小孩儿抱着只黑猫,他们好可爱!” “啊啊啊还有那个帅哥、美女姐姐……他们该不会是一家吧?呜呜呜颜值好高,好羡慕,好好看……” 路过的两个女孩儿一步三回头,低声激动。 姜山宁用肩膀轻轻撞了撞亭曈:“诶,他们说我们是一家。” 亭曈笑着应她:“嗯。” 姜山宁:“那我们什么时候落实一下啊。” 亭曈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嗯?” “想办法给你俩搞个身份证,我俩把证领了、再把小乖挂到我们户口上啊。”姜山宁说着,有点愁,“啧,但肯定绕不开国安二局,我跟他们的关系好像已经僵成钢筋了。” 她说“领证”像是在说“今晚吃红烧鱼”一样平常。 亭曈眼神飘忽,瞥了她好几眼,决定先把重点放在别的事情上:“身份证,我们地君府也能搞呀。” “嗯?”姜山宁偏头看他一眼,突然想起来小亭的事。 那会儿拜托派出所帮忙找小亭的家人,派出所还真找着了,可见地君府确实能操作身份证的事。 她一拍手:“对啊,那得赶紧整。平常事打条子是能用,但结婚上学用不了啊。” 打条子就是给灵物批的临时身份证明,能用于购车票、住宿等。 听见“结婚”俩字,亭曈被口水呛了呛,咳红了脸。姜山宁笑着拍拍他的背,顺手捏捏他的后脖颈:“怎么?” 亭曈清了清嗓子,看着前面左顾右盼的小乖:“你……还想送小乖上学呀。” 姜山宁:“我觉得要送,不过这得看他自己,他如果不想上学、想做别的,那我也没意见,反正饿不着。而且他这个名字是不是也得改改,姜莺当时怎么就给取了个小乖?不像个名字。” 亭曈沉默了一会儿:“名字是一种牵绊,有了名字,就有牵绊了。” 姜山宁疑惑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当时的情况,姜莺必须狠心舍弃自己的孩子,逼着自己斩断牵挂、也是逼着小乖了无牵挂。 连正经名字也不敢给他取。 “没事呀,他现在都能到处跑啦。我们给取一个,或者他自己给自己取一个,我看他学习能力这么强,让他多学几天,估计取得比我们好。”她半开玩笑地说完,往前走快两步拍拍小乖的肩膀,“小乖!你给自己取个名字怎么样?” 小乖扭过头仰头看她:“姐姐,小乖不是名字吗?” 姜山宁说:“这是小名儿,得有个正经的大名儿。” 小乖把黑猫往她那边举起来:“可是猫猫就叫小二、三儿……” 这真给她问住了。 她偏头瞪亭曈:看你给他们取的什么破名儿! 小四说:“贱名好养活。” 小乖用力点点头:“小乖很好养活!” 姜山宁:“……封建糟粕!” 于是取名这个事儿暂时搁置。 又走了一段,人越来越多,原来是到了商场。小乖在一个门店边停下,仰着脖子看玻璃门上贴的海报:“小乖没吃过耶!能吃这个吗?” “能啊,吃什么都行。”姜山宁正和亭曈说话,闻言朝门店看过去,愣了愣,“炸鸡……呀。” 七七说:“现在还早嘛,先去博物馆呀小乖。” “好吧。”小乖恋恋不舍地往前走了几步。 姜山宁一笑:“没事儿,想吃就先吃一点。” 黑猫和亭曈扭头看她。 小乖虽然不知道哪里不对劲,但总感觉哪儿都不对劲,于是笑着指指前路:“先去博物馆!我还没去过博物馆耶。” 亭曈轻轻晃晃姜山宁的手:“宁宁,走吗?” 姜山宁低下头:“嗯。” 后来谁也没敢再提炸鸡,问了博物馆保安,下了个小馆子吃炒菜。 油浸鱼、炒腰花、肉末茄子、酒香花甲……香味弥漫,简直不要太幸福。 小乖问了店员,给黑猫专门拿了个小碟子装清蒸鱼,又帮黑猫系上三角巾。 姜山宁笑:“你从哪里摸出来的,怎么连这个都带了。” 小乖和黑猫对视一眼,黑猫抖抖耳朵,他俏皮地冲姜山宁眨眼睛:“这是我和猫猫的秘密哦。” 亭曈凑近姜山宁,小声说:“他们开了共用空间。” 姜山宁嗦着花甲,眼睛珠朝他努力一转:“嗯?” 不是,“探囊取物”术还能共用啊? 亭曈说:“我之前和宁宁说过,探囊取物就是改自传送阵的空间术法呀。某个地方有个空间,阵相当于门,有钥匙就能把门打开、取出东西。特殊的开阵方式就是这把‘钥匙’,只要会这种开阵方式,就能打开这扇门。” 而开阵方式可能是结印、可能是口诀、可能是符文……总之每人独创、千人千种。密码锁的话,别人还能试一下,而这个压根儿无从下手。 这也是现在没有多少人会此术法的原因“门”不是谁都会设的,“钥匙”也不是谁都能做出来的。 姜山宁问:“你之前说有空教我,我能学会?” 亭曈笑:“宁宁肯定能呀,晚上回酒店我就教宁宁。” 饭吃到一半,旁边桌来了两个女孩,一边等上菜、一边凑在一起看手机。 “唉,我还是想去西藏青海那一片,过两个月快点解封吧。” “估计难呢。我听说那边山林全化成灰啦,准有大事,两个月怎么可能解封!” 姜山宁、亭曈和黑猫全竖起耳朵听那边的动静。 “天呐,你别吓我,全……化成灰?该不会有什么妖魔鬼怪吧?” “嗐,肯定是夸张了一点的,但也很可怕啊,总之咱们先在这里好好玩儿吧,别惦记那边了。” 两人一猫对视,姜山宁掏出手机搜索。 结果一打开就看见她师兄又挂在热搜上:#姜砚路透拄拐上阵/大哭.jpg# 姜山宁:“……” 她没忍住点进去一看,粉丝哭的哭心疼的心疼,对家骂的骂黑的黑。 娱乐圈真可怕。 她摇摇头,接着搜西藏青海封山。封山消息倒是能看到,别的却什么都没有国安二局插手了,这里头有事。 姜山宁往旁边桌挪了下凳子:“漂亮姐姐们,你们说西藏青海封山,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呀?我也想去呢,好可惜。” 扎马尾的女孩惊喜地问:“听你口音也是外地的,你也是西藏青海没去成才来这里玩儿的吗?” 姜山宁笑着点点头,又往那边凑了凑:“嗯嗯嗯,好有缘呀。” 亭曈伸手往后拽她的衣角。 短发女孩说:“封山是两三天前才开始的,不过我听圈里人说……” 姜山宁反手握住亭曈的手腕,阻止他继续拉扯,好奇地问女孩儿:“圈里人?” 马尾女孩解释:“就是徒步探险的圈子。” “哦哦。”姜山宁一脸崇拜,“好厉害!” 短发女孩接着说:“就是听这群哥们儿说,好多天以前山就开始枯了,只是前几天突然变得更严重。”
我们宁宁的女人缘真的好!哈哈原谅我奇怪的苏点
亭大猫:炸毛,死亡凝视,不论男女
一百二十二章 良夜 祸起涿鹿12
“那真是好奇怪,听起来怪害怕的,我还是以后再去吧。”姜山宁又跟她俩聊了几句,挪回自己桌前,先拍了一下亭曈的手,“衣服都被你揪变形了!” “哪有。”亭曈委屈瘪了瘪嘴,“坏了我给宁宁买新的嘛。” “坏一赔三、连本算四。”姜山宁拍拍衣角,压低声音说,“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劲呢?‘它’不都灭了吗,那黑咕隆咚的东西也没从大荒裂隙出来,林子怎么又枯了、还化成了灰?” 亭曈:“事情传着传着就变味了嘛,哪里成灰啦,地君府都不知道。” 小四点点头:“确实没这么严重。草木被损伤、救不回来,肯定是要接着枯的。” 也是。 亭曈把腰花挪到她面前:“宁宁,腰花快没了哦……” 姜山宁立刻把别的事抛之脑后,埋头吃饭。 结账出门的时候,她突然往店里一看,亭曈问:“怎么啦?” 姜山宁轻轻蹙眉:“好像闻见不一样的味儿。” 三人一猫于是盯着店里看了大半天。 好像……是有灵能者。 亭曈低声问:“怎么样,打发走?” 姜山宁勾唇冷笑一声,转身顺着大路走去:“管他们的,打发走了更麻烦。” …… 晚上回到酒店,订的是一间江景大床房和一间江景双床房。亭曈刚洗澡出来,就听见有人敲门,于是凑近猫眼看了一下,是姜山宁。 “!” 大晚上的她又摸过来! 还是穿着睡衣摸过来! 姜山宁敲了两遍还不见他开门:“亭曈!我知道你在门口,开门,我又不会吃了你。” 亭曈抓起衣服往头上套:“等一下哦没穿衣服。” 然后门“咯噔”一声开了。 “那我不客气了,穿什么衣服啊。”姜山宁飞速进来关好门,冲他眨眼睛,“出于礼貌敲敲门而已,这种门锁拦得住我?” 胸肌倒是没看着,但这腹肌,还挂着水珠…… 上半身衣服套到一半、下半身裹着浴巾的亭曈:“……” 眼见着姜山宁的目光越来越不清白,他光速把衣服拉下去,抓起裤子溜进浴室,一边跑一边想:以后门上要下禁制!防火防盗防宁宁! 姜山宁靠着浴室磨砂玻璃门冲里喊:“喂,过分了啊跑这么快,女朋友看一眼都不行啊?那我出去点男模了啊!” 她倒是嘴炮说过很多次去酒吧点男模,然而也就是嘴炮而已。亭曈虽然知道,但还是气急败坏地说:“不行!” “那我看什么?”她说着哭嚎起来,“呜呜呜唉呀我好惨啊,男朋友看也不让看摸也不让摸亲个嘴还要我主动主动了还得防着他跑掉呜呜呜好惨一大龄女青年啊……” 亭曈:“……” 要命。 姜山宁嚎了半天,看着里面隐隐约约的影子,见他还没有要出来的意思,于是拍拍门说:“好啦不逗你了,出来吧,就是里外八十层也该穿好了吧?” 亭曈欲言又止。 姜山宁:“怎么了?睡里面了?那我进来了哦。” 亭曈急忙喊:“等一下!”然后纠结半天,小声说,“没拿……内裤。” 姜山宁愣了一秒,“噗”一声笑出来,又急忙捂住嘴憋回去,四处看了看,在他床上看见叠放整齐的衣服裤子和内裤。 这应该才是他要穿的干净的衣服,刚刚抓走的肯定是换下来的。 怎么会有几千岁的老灵兽这么好笑,看来脱敏训练得抓紧啊。 她清清嗓子,将笑意全压下去,把浴室门推开一条缝给他递衣服:“喏,给你。” 衣服“唰”一下被拿走:“谢、谢谢。” 还挺有礼貌啊。 姜山宁笑倒在床上。 亭曈换好衣服出来,低头四处找东西,好像很忙的样子,但半天也没忙出什么所以然来。 姜山宁看着他还在滴水的头发,进浴室把吹风机拿出来、在床头边插好:“吹风机一般在浴室啊。过来我给你吹头发。” “啊……不、不用啦。”亭曈打了个响指,头发干了。 “……”姜山宁笑出声,“那你刚刚在找什么?” 亭曈眼神飘忽半晌,吐出两个字:“忘了。” 姜山宁给他竖大拇指。 亭曈胡乱把头发扎起来,过去将吹风机收回浴室。 姜山宁坐在床上,拍拍旁边:“过来,做正事。” “?”大晚上坐床上做什么正事!亭曈下意识转身想溜,突然腰上一紧被拖到了姜山宁面前,低头一看,是照乾坤。 “……”叛变的狗东西!果然和混蛋猫煤球一个德性。 姜山宁凑过来捏捏他的脸:“想什么呢,吃晚饭时你说了要教我啊。” “嗯?”亭曈宕机的脑子咯咯噔噔地缓慢转起来,这才想起要教她术法,“哦哦哦,教,现在就教。”说完还嘀咕一句,“早说呀。” 姜山宁心想,早说就不好玩儿了呀。 “探囊取物,首先得有自己的‘囊’,需要找一个用于存放物品的空间。”亭曈一边说,一边悄悄伸手扒拉照乾坤,但这狗东西缠着他的腰丝毫不让,“现在不行呀,宁宁只能先拿我的练练手,我教宁宁我的诀。” 姜山宁讶然:“那我不就可以随时拿你东西了?” “宁宁喜欢的话随便拿哦。”亭曈笑着点点头,手指隔空在她眉心画了一个又一个的字符。 字符闪着金红的光没入她眉间,她脑子里突然就多出来一些丝毫没有关联的字。 亭曈接着教了她一个手诀:“掐诀默念就好啦。所有东西都是标记过的,默念口诀之后再想一下你要拿的那件东西,东西自然就会被传送到你手里。” 姜山宁疑惑:“咦,可我从来没见你掐过诀呀?” “四千年了,熟练了就不用诀啦,念头一转就好。”亭曈两眼弯弯冲她笑着,戳戳照乾坤,语气十分讨好,“宁宁,教完了呀,照乾坤能不能……” “哪里就教完了,我都还没试过,你这个不负责的老师。”姜山宁扯着照乾坤另一头拽了一下,“你宝库里都放了什么?我试一下。” 那放得可太多了,突然间要说出几件还真说不出来。亭曈被她拽得又往前倾了倾,嘴唇差点就碰上了她额头。 姜山宁见他不说话,闭眼掐诀:“反正行李箱肯定是有的,我见你收拾了却没见你拿……” 正说着,身边就多了个行李箱,把手握在她手里。 “哇!一次就成了耶!”姜山宁拍拍行李箱,抬头问他,“那要怎么放回去呢?” “就……”亭曈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和熠熠生辉的眼睛,喉咙滚了滚,“默念口诀之后心想把行李箱放进去。” 姜山宁再一试,行李箱果然没有了。她灵光乍现,竖起一根手指:“那我是不是可以把我自己放进去,然后你能把我拉出来?” “宁宁。”亭曈无奈一笑,“你是活人,不可能的呀。” “唉,好吧。”姜山宁眼睛一转,扯着照乾坤把亭曈往面前拉了拉,亭曈猝不及防,嘴唇撞在她额头上,立马就移开了。 她挑眉:“你前天晚上亲我的时候也不这样啊,搞得我像强抢民男的流氓。” 亭曈的眼睛有一瞬变成了金色竖瞳:“小二!” 姜山宁揉揉他的头、顺顺毛:“是七七了啦。” 亭曈在心里把猫乱七八糟地骂了一遍,还能怎么样呢?说都说了,真能上锅炖了不成。 “宁宁,你这就把他们卖了啊。” 姜山宁嘻嘻一笑:“我把床都让给猫了,卖一下怎么啦?” 亭曈心中猛然升起不好的预感:“那你睡哪儿?!” “这儿啊,煤球带小乖看动画片呢,不能过去打扰他们。”姜山宁拍拍床,“上床吧,我洗好了才过来的。” 说完钻进被子里躺下。 上什么床!睡觉就睡觉……好像也不对。 她往那儿一躺,嘴里说什么话都不对。 姜山宁见他站着不动,拽拽照乾坤:“不想睡?那做点别的” 亭曈急忙打断她:“不不不,睡吧。” 姜山宁憋着笑说完下半句:“我是说拉开窗帘赏夜景。” 亭曈:“……哦,好的。”亭曈捂了一把脸,“小度小度,拉开窗帘。” “好的,已为您拉开窗帘。” 还真别说,豪华江景房这夜景是真好啊。姜山宁爬起来:“要不再来点夜宵小酒?” “宁宁,你还吃得下呀?”亭曈把两个坐垫放到落地窗边。 姜山宁过去盘腿坐下,掏出手机:“那看点电影呗。” 电影她倒是给他看过,问题是那不是什么好电影啊喂!亭曈偷偷看她,见她神情无异,犹豫着点点头:“好哦。” 手机支在矮桌上,开头看起来是个文艺电影,亭曈松了口气。 江边有一溜古建筑,夜晚亮灯,在这个观赏视角上的体验非常好。看看窗外江景再看看电影,身边靠着宁宁,这大概就是网上人类说的“幸福”啦。 他正愉悦而放松地勾起嘴角,姜山宁就突然抱着他的手臂激动地指着手机喊:“喔到了到了,认真看。” 屏幕上两个人亲得难舍难分,开始迫不及待地扒衣服。 亭曈:“……” 她就是老流氓,就不应该对这一点有所怀疑! 可恨的是这次只能被摁着头好好看。 姜山宁甚至还凑他面前看他有没有闭眼睛,然后时不时给他来一句:“我跟你说我喜欢这个姿势……这个不行,这个 pass……完事儿要洗澡啊注意卫生啊可恶……” 看着看着,亭曈脸也不太红了,心里还莫名其妙地记她说的话。 记完了又猛地一清醒,瞪大眼睛想:他爹的,你在记什么!在想什么! 记……嗯,记她的喜好。 想……想她是什么样的。 呸,不对。 不能近墨者黑呀! 可是这不就是繁殖过程么,以前也不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反应会这么奇怪。 也不对,宁宁说过,这不是为了繁殖。 不为了繁殖为了什么? 亭曈脑子里乱七八糟,偷瞄一眼女主人公愉悦的表情,混乱中冒出个想法:为了舒服快乐? 咦,倒是听人类说过人间极乐,问题是没经验,不知道是不是诈骗。 想着想着,他的肩膀挨了一拍:“喂,放完了还盯着看,没看够再来一部?我有好多。” 亭曈舌头一时打结,不知道到底应该先回答她的哪一句话。 没有盯着看!不用再来一部!这玩意儿你为什么要有好多啊! 他急忙摇摇头:“不,能不能换一种?” “啊,换啥,你嫌弃这个太素了?是有点素。”姜山宁挠挠头,“为感谢你教我术法,我这不正尽心尽力对你进行爱情教育么?”她眼睛一转,勾着他的下巴一笑,“你的教学成果我已经实践了,我的教学成果你是不是该实践一下?” “那什么……”亭曈脸又红起来,“我申请再多学几天。” “理论实践要结合,空有理论不叫学习懂不懂?东西我都买了你别给我浪费。”姜山宁从衣兜里掏出个小盒子晃了晃,收了手机拖着他往床边走,“小度小度,拉窗帘关灯!” 那玩意儿粉粉的,就那么一晃,亭曈只来得及看见“零感舒适”四个字。
一百二十三章 失踪 祸起涿鹿13
第二天一早,小乖和黑猫在门口蹲了两次都没见亭曈和姜山宁起床,只能先去酒店餐厅吃早餐;吃完早餐又看了一上午《围棋少年》,还是不见隔壁有起床的动静。 小二从激动万分到惊疑不定:“天呐,纵欲过度不会出问题吧?要不我们去买点什么红枣枸杞老母鸡汤……” 小乖的眼睛还盯在投影幕布上,耳朵一动,问:“什么是纵欲过度啊?” 小四淡定回答:“哦,这个涉及到性教育……你先看动画片吧。” 谢天谢地,饭点的时候隔壁门终于响了。黑猫窜出去,正碰上在门口抻懒腰的姜山宁,红光满面精神抖擞地冲他们眨眼睛打招呼:“早啊煤球!” 早什么早,都十二点多啦。 吃完午饭,一行人出发去古墓博物馆。先前刷到帖子,有两个博物馆工作人员和不少游客都说馆内阴森森的、有东西、闹鬼,姜山宁本来就对古墓感兴趣,这下更加兴致勃勃,挎上装备齐全的小包包,冲在第一个。 他们身后依旧跟着几条小尾巴。 进去一圈出来,倒是没找到什么东西,大概只是环境阴冷、灯光昏暗,经人心一加工就可怖起来而已。 不过经此一遭,姜山宁对古墓博物馆和野生古墓地的兴趣更大了,甚至还想冲去新疆干尸博物馆,美其名曰:免费巡查、为民除害! 7 月下旬到 9 月,他们一路在十三个城市停留过,足足去了八个古墓博物馆、三十几个野墓地,还真遇到那种“有东西”的,小罐罐打包直接交给地君府,地君府自然会去联系幽都之城。 临到云庄了,江青梧还是昏迷不醒。姜山宁突然改主意北上,还真打算一路玩儿到新疆干尸博物馆去。 姚山默出山后就没在庙子里呆这么久过,早就憋得浑身烦躁,咬牙切齿地暴力择着菜批评:“一个两个真他娘的甩手掌柜。” 魏青野倒是一惯气定神闲:“不回来就不回来喽,多清静喽。” 姚山默嘀咕:“热闹点多好……” 魏青野轻轻叹口气:“山宁长到这么大,跟小雨在一处最多的地方就是庙子里跟二局里喽。” 姚山默手一顿,不说话了。 一直到九九重阳,庙子里要做法会,只有姚山默和沈青承帮忙,其他人都有事,实在忙不开,姜山宁才带着亭曈和黑猫回庙子。 小乖的身份证办下来就跟着姜山斐巡演去了,当个小助理,其实也就是跟着玩玩,没太多活儿,但姜山斐给他算工资,打在他新办的、宝贝一样的银行卡上。 姜山斐接了姜山砚他们剧的作曲兼演唱,巡演结束后要去他们剧组跟组一段时间,听说那里自然风光和人文古迹很美,于是顺嘴问姜山宁去不去,就当探班和旅游。 煤球在重阳第二天就被贺冬一个电话叫回去了,沈青承则是被姚山默踹走的,姜山宁跟剩下几个在庙子里呆了一星期了,正想跑呢,闻言满口答应。 剧组探班!还没去过呢。 临走那天,庙子收到了快递,是个扫地机器人,小乖拿工资买的,说机器人就叫小乖。 “小乖小乖,扫地……哈哈哈!”姜山宁叫机器人这里那里地扫,一院子人大笑。 剧组在一个南方古镇里,到的时候正下着雨,姜山宁只穿了短袖,下公务车时被冷得一哆嗦,急忙把外衣穿起来,吐出一口气:“还挺凉。” 姜山斐火气旺不怕冷,吊带配小短裙:“霜降啦。” 霜降…… 姜山宁第一反应居然是吕娜的代号,于是脚步一顿。 …… 收到姜山斐的消息时,姜山砚刚刚上保姆车休息吃饭。 明面上他和姜山斐是没什么关系、丝毫不认识的,这时候不适合往上凑,于是他慢吞吞地扒着饭,打算等外面热闹过了再说。 谁知饭没吃几口,助理来敲门说,导演让他过去。 “姜砚老师,您真有个姐姐啊?”助理小声问。 姜山砚正下保姆车,左腿绊右腿,差点没摔个狗啃泥:“我……姐姐?” “哎哟您小心。”助理一手撑伞一手扶他,“对呀,跟着阿斐老师一起来的,说是您姐姐,叫姜宁。” 姜山砚:“……” 很好,有人要完。 助理继续说:“还带着老公呢,长得好好看!”她左右看看,见附近没人,“姜砚老师,好几个人想挖他们入圈呢,这可不能便宜别人!” 娱乐圈?得了吧,怎么可能。 他那小师妹神棍一张嘴、开张吃三年,那地君妹婿资产不知道有多少,脑子被驴踢了才会来这娱乐圈找罪受。 结果他过去一瞧,姜山宁这里一张名片、那里一张名片收得不亦乐乎,一股脑儿往地君口袋里塞:“您好您好,我会考虑的……诶好好好,我和他都仔细考虑……哎呀周导您是我弟导演,我肯定” 有人喊了一句“姜砚老师”,姜山宁瞬间被卡住了脖子,没了声儿,悄悄拽姜山斐的小黑裙子。 姜山斐万分热情地冲姜山砚过去:“哎呀姜砚老师,久仰久仰……我超级爱看您的剧和综艺,今儿总算见到真人了,还得感谢周老师看得上我……来来来,给大家买的奶茶,姜砚老师请。” 说着从小乖手里拿了两袋奶茶给他和他助理。 又虚情假意热闹了半天,总算是散了,姜山斐带着小乖去蹭导演的饭,姜山宁则带亭曈去姜山砚那里蹭饭。 刚一上房车,姜山宁憋不住了,指着姜山砚的臭脸大笑:“哈哈哈哈哈砚师兄你也有今天!” 给他俩拿碗筷的小助理惊恐地瞪大眼睛左看右看:“?” 好像有瓜,但是不能说,好憋。 姜山砚“啪”地把筷子拍在碗上:“快吃吧你,回头找你算账。” 亭曈挑眉:“嗯?” 姜山砚看他一眼:“哼。” 狗仗人势……不对,狗仗兽势。 小助理缩在一边弱弱问:“几位老师,够吃吗?要不我再去买点?” 古镇里有饭店,姜山砚嘴刁,能不吃剧组工作餐就不吃。 姜山宁掏出五百给她:“谢谢谢谢,你看着来。” 小助理瞪大眼睛急忙摆手:“不不不、要不了这么多……我是说不能要您的。” “多的你拿着给大家加餐呗,他不是还有什么化妆老师啥的吗。”姜山宁朝姜山砚努努嘴。 姜山砚淡淡道:“拿着吧,貔貅嘴里吐钱不容易。” 小助理只能拿着钱哆哆嗦嗦地跑了。 等她下去,姜山砚问:“你们后面跟尾巴了?” 亭曈有些讶然:“你怎么知道?” 那些尾巴一路从江昌跟着他们,都跟了仨月了。只不过现在被挡在剧组外进不来,他怎么知道的? 姜山砚言简意赅:“味道。”然后看看他俩,欲言又止。 还有句话没说,你俩味道也变了。 亭曈:“……哦。” 居然还有人的鼻子比宁宁的鼻子还灵。 “没事儿,不管他们,有人不放心山水庙和地君府的关系而已。”姜山宁满不在乎地一摆手,埋头吃饭,“唔,这个酸汤鱼好吃。” 姜山砚默默给助理发消息,让她再买一份。 姜山宁看一眼他之前受伤的腿:“你腿好了?” 姜山砚点点头。 “那就好,先前还上热搜。”庙子里从来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吃饭聊天多热闹多亲切。姜山宁吃着饭,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砚师兄,你还要在这拍多久啊?” 姜山砚说:“半个月。” “那你能不能出去玩儿?我看外面挺好玩的。” 亭曈闻言警惕地竖起耳朵。二人世界就好了,千万别多个电灯泡! “不能。”每天累得要死,拍完这里还得转下一处,哪有时间玩儿。 亭曈松口气。 姜山宁遗憾而怜悯地看着姜山砚:“那真是太惨了,这钱不好赚啊,我看你不如跑路一起当神棍,或者卖香,多少人排长队砸大钱要你的香呢。” 姜山砚轻轻“啧”一声:“那你还收名片。” “我又不是为了当明星!”姜山宁拍拍亭曈的一口袋名片。 “不一样。”演员、爱豆、歌手、明星……不一样。 “随便吧,反正就那意思。”姜山宁神秘兮兮地眨眼睛,“这都是潜在大客户!” “……”成吧,很有神棍的职业操守。 娱乐圈需要“神棍”的时候还真不少。 …… 大家都没想到的是,剧组这么快就需要到“神棍”了。 起因是 10 月 26 号,作为三好老公的导演要回去陪夫人庆祝生日,于是放了一下午晚上的假。第二天一早,女一号林曦和她的化妆师小方没来。 林曦的敬业是圈内公认的,身边人也从没掉过链子。导演发现怎么都联系不上两个小姑娘之后,心里一咯噔,觉得两人出了事。 那还了得!安全才是第一位! 时间不等人,导演当机立断报了警,谁都没拦住。 “她俩昨天下午跟我说要去爬山,说后面有座山上枫林很漂亮……同剧组还有四个人一起开车去、一起回来的。”导演说着,招手让那四个人过来。 警察问:“确定回来了?” 四个人笃定地点头。 “昨天回来以后还一起吃了饭,我们把林老师送回民宿房间后,方老师跟我们一起回的宾馆。” “结果今天早上……她们房间没有人,手机也打不通。” 导演说:“警察同志,您看要不调一下监控?” 林曦住的那家民宿是古镇最大最豪华的一家,姜山斐、姜山宁几个也住在那里。调监控的时候,亭曈刚爬起来,出来拿外卖。 “亭先生?”导演惊喜地打了个招呼。 亭曈其实不记得他,随意点点头算做回礼,目不斜视地拎着外卖回去了。 他的长发随意披散着,身上松松套着居家棉服,狭长的眼睛就那么淡淡地瞟你一眼……然后飘然而去。导演看着他的背影喃喃:“真好看呐,条件真好。” 警察随口问:“你们剧组的?” 导演摆手:“哦,不是不是,是我们男一号他姐夫,过来探班的,顺便来玩。” 走出没多远的亭曈脚下一顿。 啧。 原来是剧组的。
本来期待有点火花!结果竟然是别人姐夫,s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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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四章 中邪 祸起涿鹿14
亭曈回房间时,姜山宁已经起了,正在刷牙。 他等姜山宁洗漱好了,把饭菜盒子拿出来打开放好:“宁宁,来吃午饭啦。” “来啦!”姜山宁把头上的老虎耳朵发箍摘下来,拖着拖鞋冲他跑过去,一下子挂在他身上,“吧唧”一声亲他的脸,“点了什么好吃的?” “你心心念念了一天的酸汤鱼呀。”亭曈托着她的腿把她放在椅子上,“还有芋头扣肉,炒白菜,干捞米粉。” “棒。”姜山宁又吧唧他一口,放开他埋头吃饭。 早上没吃早餐,饿得能生吞小孩。 吃到半饱的时候,姜山宁问:“对了,今天去爬山吗?昨天人多,今天应该少了。” 亭曈笑着点头:“好呀,我给宁宁拍照。” 这灵兽拍照那真是……传说中的男朋友拍照,惨不忍睹。姜山宁打了个寒颤:“哎呀,我们待会儿去剧组把小乖接上一起。” 还是小乖拍得好,这娃儿学习能力忒强,几乎学什么会什么,跟着姜山斐跑了俩月后摄影技术突飞猛进。 亭曈委屈地眨眨眼睛:“不要嘛,二人世界干嘛带他。再说啦,我估计他今天没空。” 姜山宁疑惑抬头:“嗯?怎么说?” 亭曈迟疑了一下,说:“我刚刚看到剧组的人带着警察来调监控,大概是出了什么事吧,剧组的人估计不太能乱走呀。” 调民宿监控?要知道这地方蹲着不少狗仔,没大事谁愿意惹一身骚? 姜山宁光速吃完了饭,一边擦嘴一边往外跑:“我去看看!” 亭曈无奈,只得收拾了东西跟上去,顺便丢垃圾。 出去时警察和剧组的人已经不在了,姜山宁凭借自己这几天跟民宿小姐姐唠嗑唠来的交情,从她嘴里套出话来:“大明星走丢啦!” “大明星?谁?”姜山宁最熟悉的大明星就是她砚师兄,顿时心里一咯噔。 “林曦!就这段时间在古镇里拍戏的那个大明星,说起来我还看过她演的好几部剧呢,希望别出事。”小姐姐说着说着起劲儿了,也不管什么保密不保密,“奇了怪了,她怎么会大半夜自己开了大门往外跑?该不会又是中邪吧……” 姜山宁敏锐地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又?怎么,她前几天中邪过啊?” “不是不是。”小姐姐急忙摆摆手,压低声音给她解释,“最近啊,附近城镇有好几个人大半夜出门往蛇山上跑的,有的没被拦下、失踪了,有的拦下来了,却根本不记得自己往外跑过!你说这不是鬼附身么?” 姜山宁露出一副又兴奋又怕的表情:“这么刺激,你们没找大师来看啊?” “谁晓得呢,我这儿也是第一次出事儿。”小姐姐接着声情并茂地和她说灵异事件,“更诡异的是那些往外跑的人中邪前都去过蛇山!这个蛇山可了不得,为什么叫蛇山?因为整座山脉看起来像一条蛇,蛇头的部分嘛,就是那个红枫叶网红打卡山啦。听老人说,这山是蛇仙,要成仙啦,灵得很,也有点邪……” 姜山宁和亭曈对视一眼,这山上可能真不对劲。 她问:“既然这么邪门儿,那怎么还成网红打卡地了?” 小姐姐神秘兮兮地答:“谁晓得呢,最近才出这事儿的呀!可能蛇仙要渡劫啦。” “能否带我们去走丢那个明星的房里看看?” 亭曈一直光听,骤然一出声,小姐姐猛地偏头看他。 哇,人长得这么好看,声音也这么好听!虽然但是……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个,我们有规定啊帅哥,这是客人隐私,真带你们去了、老板晓得要扣我工资呢。” “我们和她认识。”亭曈不紧不慢地说,“刚刚你也看到了,他们剧组认识我,我是他们男一号姐夫。” 小姐姐这才想起,人家剧组导演刚刚确实这么说的,看导演那热情打招呼的架势,确实很熟。 姜山宁见她还在犹豫,猛地一拍亭曈的肩膀:“不瞒你说,我老公就是大师!甭管什么妖魔鬼怪,搁他手里都是小 kiss!” 亭曈被她一声“老公”叫得想起不少画面,被口水呛得咳了几声,面红耳赤。 姜山宁从小包包里摸出个刻符的木牌子,开始瞎吹:“喏,这就是他给我整的护身符,雷击木,可难得了,非大师没这资源。”然后宝贝一样塞回去,轻轻拍拍小包包,“带我们去瞟一眼呗,一来都是认识的、不算侵犯隐私;二来,万一真有什么、那就是顺手的事儿。总之你老板怪不到你头上,没准还得感谢你。” 好说歹说,小姐姐总算是同意了,带着他们去林曦的屋。 刚打开门,姜山宁就被浓烈难闻的气味儿冲得一激灵,捂着鼻子后退了两步。 小姐姐回头小声说:“就是这里了。”见她捂着鼻子皱着脸,一愣,“怎么啦?” 咦,明明很好闻的香氛味儿嘛。 亭曈扶了一把姜山宁的腰:“你蒙对了,那女明星确实不是自己大半夜瞎跑出去的。” 监控里真的只有林曦一个人自己开门走出去。 民宿小姐姐打了个寒颤。 …… 只要有味儿,一切就好办多了。 姜山宁发消息让姜山砚回来一趟,等他的时候,亭曈手机响起来,是煤球找他有事。 听不见煤球在那头说了什么,只能看见亭曈神情微变,应了两声“嗯”之后说:“你们先稳住,我现在赶过来。” 姜山宁问:“出什么事儿了?” “有不长眼的要找死呢,我去看看。”亭曈轻松地冲她笑了笑,“宁宁,你这边小心一点,有什么记得跟我说哦。” “放心吧,什么事都难不倒姜大师。”姜山宁嘚瑟地打个响指冲自己竖大拇指,然后勾着他的脖颈亲他一口,“去吧去吧,随时联系。” “好哦。”亭曈回亲她一下,收拾了一下东西,手上结印,匆匆消失在房间里。 走这么急,用传送阵。 姜山宁脸上笑容淡下去,摸出铜钱一抛 久惑得解,福祸相依,小心抉择,提防小人。 啧。 看上去不大妙啊。 重点是这个“久惑”,亭曈活这么久,放不下的困惑无非是自己的身世、以及姜家的事情。 世间之事若都弄个明白,有的是利、有的是弊。既然他们决定了不去趟浑水,那么这两件事都算后者。 宋听闲先前说宋山十月底会出现,而现在恰巧又出了事。现在想来,宋听闲那种人,居然简简单单就把她和亭曈放回了阳间、几个月都没有再联系,根本不是就此揭过,而是胜券在握。 对他们会再次被迫履行那个霸王约这件事胜券在握。 姜山砚半天不来,姜山宁独自坐在房间里,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掏出手机打电话给魏青野。 “师,江师伯醒了没有呀?” 魏青野数落她:“咋喽,良心发现打个电话来,不问问我咋样喽,就问那个胖子?” 哈哈,就是这个声、这个味儿,安心多了。 “哎呀我错了我错了,重新来。”姜山宁夹着嗓子,“喂~我师呀,您最近身体好吧、心情好吧?我大师姐怎么样啦?后山的鸡鸭鱼长肥没呀?院里的野猫野鸟都还好吧?” “行喽行喽,啰哩啰嗦烦人。”魏青野嫌弃地“啧”一声,“啥子方法都试过喽,还剩最后一种有点危险的,江师兄要是能醒,这两天就能醒;要是这两天不能……”她罕见地叹口气,转移话题,“你遇上事儿喽?” 姜山宁不知道从何说起:“……还行吧。” 魏青野:“嘿,遇到就是遇到,没有就没有,啥叫‘还行’喽。你要有啥事儿你就喊一声,老子给你撑腰,别自己瞎捣鼓。” “知道啦知道啦,处理不了的时候我一定哭着喊着回来找你。”姜山宁一笑,“这边还有斐师姐砚师兄他们呢,放心吧,师。” “得喽,那我挂喽,胖子还等着救。”魏青野说完嘀咕一句,“啥子时候真放心喽就成仙儿喽。” 姜山宁想着她先前说的“危险”,挂电话前嘱咐一句:“你们也要当心啊。” 电话刚挂,外面传来脚步声,她在门口探头往外看,见姜山砚、姜山斐带着小乖来了。 “你们好慢啊,乌龟爬么?” 她这玩笑话没让三人脸上出现一点笑容。姜山斐神色凝重:“宁儿,林曦回来了,我们用术法探了探……” 她低头看着小乖。 “抓她的是小乖。” …… 半小时前。 剧组来警察以及林曦没有来的事很快就传遍了,狗仔娱记和林曦的粉丝们堵在剧组外,把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 大家注意力都在里面,没人发现有个衣衫褴褛、浑身脏污、形容疯癫的女人是什么时候朝这边跌跌撞撞挤过来的。 “诶这谁啊哪里来的叫花子?!挤什么挤!” “这是你该来的地儿吗,把她拉出去!” “她是不是受伤了啊……衣服上好像是血啊。要不我们还是先打 110、120……” 一群人围着她混乱半天,终于有个林曦的粉丝认出来了,惊疑不定地喊:“这、这不是曦曦的项链吗?!” 她脖子上那条项链,是订做的。 小姑娘这么一喊,其他人也接二连三地发现了“女疯子”的美甲、耳环、手链……和林曦的一样。 人群安静一瞬,紧接着娱记狗仔像疯了一样把长枪短炮和话筒往她面前怼,粉丝则把她围起来保护着,有两个姑娘抱着她、用湿纸巾帮她擦脸。 “林老师请问您是遭遇什么危险了吗?” “请问您为什么要在拍戏期间外出爬山,导致……” “林老师请问……” “别挤了!把你们的相机话筒拿远点,我们曦曦现在需要休息……” “兄弟姐妹们别跟他们这群渣滓废话,咱们保护曦曦打出去!” 一时间娱记狗仔和粉丝打成一团,外围甚至还有不少人在直播。 幸而林曦的经纪人和助理叫上警察赶了出来。 当时姜山砚、姜山斐和小乖正准备去找姜山宁,闻讯连忙过来,警察已经把闹事的和林曦分开了,经纪人搂着林曦一边安抚一边往回走,拐个弯儿就碰上猫在拐角看情况的姜山砚一行。 林曦突然发出非人的尖叫声,张牙舞爪地要跑,几个人都摁不住她。 姜山砚瞧着这是灵体不稳也就是俗称的吓丢魂的情况,混乱中趁机把手上的珠串往她面前凑。这是香料药物做成的珠串,上头还有灵力,有安神驱邪的功效。 过了两分钟,林曦逐渐安静下来,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埋着头发抖。 “林曦,没事了没事了,我们先”姜山斐想上前去拉她,小乖也跟着她上前。 没走几步,林曦仿佛被什么恐怖的东西吓到一样,一屁股跌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往后退:“啊啊啊你别过来!小方……小方快跑啊!你别过来!妖怪妖怪!”
一百二十五章 苗寨 祸起涿鹿15
姜山斐指着自己,一脸疑惑地回头看姜山砚,那意思是:她说我是妖怪? 难不成林曦能感觉到她身体里的母丝啊。 由于江棠雨失踪、江青梧昏迷不醒,这劳什子东西还在她身体里。 旁边的警察倒是敏锐,发现林曦看的是那个浅色头发的小孩子。他迟疑地上前,搭着小孩的肩膀把小孩往后拉开,林曦连忙缩进角落抱着膝盖发抖,又安静下来。 警察把孩子往她身边带去,她又开始大喊大叫。 “……” 气氛一度很诡异。 小乖在诡异的氛围里眨巴眨巴眼睛,学着姜山斐指着自己、回头看姜山砚:“她怕我?可是小乖不是妖怪。” 姜山斐连忙把他从警察手底下抢过来,老母鸡护鸡崽一样:“我们小乖多乖一孩子,当然不是。” 最终归结于她精神状态不好,大家决定先找医生。 姜山砚找了个理由给她点了一支安灵香,医生还在半路上呢,她就清醒了不少。 警察不顾经纪人阻拦,尝试问她话:“林小姐,您的化妆师……” 刚开口,林曦像是突然被扯断哪根神经一样,抱着头惊叫哭喊起来:“小方!小方不要!救救她谁救救我们啊……” 精神崩溃得简直不能再崩溃了。 姜山砚和姜山斐一致认为这种情况下最好用术法探她的记忆,但是他俩不会,只有小乖学过。 于是两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众人忽悠了一遍,总算给他们仨争取到了和林曦单独相处的机会。 第一眼,红枫遍地,血尸挂树,那简直就是个挂尸林! 小乖吓得后退一步差点摔倒,吞了吞口水接着把手放在林曦眉心 第二眼,是他自己。 …… “所以……是小乖的人偶?” 姜山宁如遭雷劈,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可是,那不是被黑漆嘛咕咚的东西连着太阳精一起带去大荒了么?” 它出来了,代表小雨三石卡莉达他们也能出来?还有那个黑漆咕咚的玩意儿和太阳精?可又是怎么出来、从哪里出来的? 还有魏青野的话,难不成是在骗他们、只是为了诓他们不去大荒?可如果进了大荒能出来,魏青野又有什么必要阻拦他们呢? 整件事都透着荒谬和诡异,四个人讨论半天,百思不得其解。 甚至都要怀疑小乖是不是看错了。 最后姜山宁说:“不行,得尽快去枫林看看。砚师兄,你用追踪术带我过去。斐师姐,你守着小乖哪也别去。” 姜山砚摇头:“你留下,你带着尾巴。” “尾巴?什么尾巴?”姜山斐疑惑,小乖探头看了看姜山宁身后。 “那是国安二局的人,很好甩开。” 话音刚落,姜山宁手机响起来,是一串未存的号码。但这号码她很熟悉,国安二局所有领导的号码都是必背科目。 “真他爹的不能背后说人坏话,啧。”她烦躁地接起来,“喂?段处。” 段同昌温和带笑的声音响起:“小姜啊,真没想到你居然还记得我的电话,并且还会接。不过,我现在是副局长了。” 姜山宁故作惊讶:“哇,那真是恭喜啊段副局。您倒是不用惊讶,我还惊讶您怎么有我电话呢。” 刚说出口她就想到了,换个电话号码算什么?国安二局如果想找她,天涯海角都能逮到她。 这编制您就进吧,进来以后一辈子都是国安人,跑都跑不掉呢呵呵。 于是她翻了个白眼开门见山地问:“段副局您有什么事儿么?” 段同昌说:“小姜啊,我们现在在你民宿外面呢,能否见一面?” 姜山宁:“……” 呵呵,能说不吗。 想说就说,她说:“不方便呢段副局,外面记者很多吧?我也是为了您着想。” “小姜啊,一日国安人终生国安人,外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一些娱记狗仔而已,对我们国安来说无甚影响。”段同昌的声音更加温和了,前半句话说得十分有感情色彩。 姜山宁嘴角一抽,心里突然冒出来个想法:听这洗脑的口气,这人该不会是想抓她回去继续打工吧! 又拉扯一番,姜山宁手头有暂时不能让国安二局知道的事,见段同昌跟个狗皮膏药似的不肯放手,只得出去见他。 民宿前也蹲守着一些娱记狗仔,黑公务车停在他们的包围圈外,贴着墙。 这里只有这一辆车,按理来说躲再边上也很显眼,但是周围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它。 姜山宁戴着鸭舌帽走过去,刚准备敲车窗,车门就开了。 段同昌坐在里面,看上去有点憔悴。 啧,听他声音,还以为这人死领导、升官发财、正春风得意呢。 姜山宁想起周副局,招牌笑容也懒得整理,看上去冷冷的:“领导,有事儿说事儿,我忙。” “小姜啊……” 姜山宁一听见他这么叫就很想团一团破布堵他嘴里。 “我知道你这几个月一直在抓阴邪灵物、为人民安全默默奉献,国安人呐,这一辈子都放不下的事就是‘守护’。” 她发誓她真的没有这么高尚伟大。 “回来工作吧,接任一处处长。” 姜山宁:“……” 靠,真他爹的是来抓她打工的?诶等等,一处处长? 她脑子里瞬间跑过好几种猜测:段同昌是想用高官厚禄诱惑她家山水庙离地君府远点儿?还是想用忙死人的工作以及严苛的政审破坏山水庙和地君府的联姻?又或是想给她找苦头吃?毕竟现在二组升一组、肯定有很多人想跟她对着干;还是…… 段同昌诚恳道:“小姜,你是我们国安二局难能可贵的人才,处长之位,舍你其谁呢?” 他越诚恳,姜山宁看他脸上“有鬼”两个字就越明显。 她搓着手指兴致勃勃地问:“工资多少?年终奖多少起步?房贷帮忙还吗?” “这个,一年到头五十万肯定是有的。”段同昌知道她财迷,这个数字对她来说一定是非常大的诱惑,所以他说得十分自信。 结果姜山宁顿时遗憾地叹了口气表示:“处长那么多活、就这么点钱?” 语气中透露着鄙夷。 然后转身就走:“领导儿,就这么着吧,你我无缘除非砸钱……” 段同昌急忙喊:“等等!小吕。” 姜山宁脚步一顿。 她回头,见吕娜拿着文件下车来追她:“姜组……同志,还请看一看文件、好好考虑一下。” 吕娜的手指在文件上敲击了几下。 姜山宁微微眯眼,抽了文件就走:“好吧好吧看看看。”走出几步,她又回头说,“我想您肯定不会干逼良为倡这种事,既然是我自己好好考虑,那么在我做出决定之前,贵局的人还是不要在我身边乱晃为好,您说是吧?” 段同昌隐在公务车的阴影里,点头说:“如你所愿。” …… 姜山宁随意扫了几眼那份文件:“啧,净是一些废话。” 姜山斐恼怒中夹杂着紧张地问:“宁儿,他找你麻烦了?” “没。”姜山宁摇摇头把废话文件随手扔到一边,“他要我回去当一处处长。” 姜山斐惊掉下巴,随即愤怒拍桌:“事出反常必有妖,坚决不能中他的圈套!” 虽然她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圈套。 “我肯定不去啊。”姜山宁收拾着小包包里的东西,“不说这个。砚师兄,趁天色还早,我们还是尽快上山去吧。” “你收着,我给你念一下我们刚刚查的资料。”姜山斐拿着手机跟在她屁股后面,“蛇山,苗语叫做‘大囊山’,整条山脉都有枫树,那片网红枫林在蛇山主峰、也就是俗称的蛇头山上。山上还有个网红苗寨……” 姜山宁动作一顿,大囊山?好熟悉的名字。还有蛇、枫林、苗寨,给她带来的联想并不很好。 果然,只听姜山斐说:“叫道蟒老寨,是个” 姜山宁猛地回身:“道蟒寨?” 姜山斐猝不及防,差点被她撞到,摸着鼻子吓了一跳:“对啊,咋啦?”她不知道杨磊的事,只以为姜山宁对这个苗寨感兴趣,于是接着念,“道蟒在苗语里就是枫树的意思,苗族人把枫树看得很重,认为这是他们生命的起源……诶诶诶你别急啊火烧屁股了?” 话音还没落,姜山宁已经拽着姜山砚消失在了门外。 姜山斐拉开落地窗的窗帘,看着他俩火急火燎地穿过庭院,可怜她砚师兄一边跑一边还在戴帽子口罩和墨镜,幸而四肢灵活,不至于摔个狗啃泥。 “嘶,这寨子咋啦?有问题?”姜山斐摸着后脑勺,低头和小乖大眼瞪小眼。 姜山砚的助理已经把车开来了,姜山宁钻进驾驶室:“我开吧我快,砚师兄你导个航。” 车子绝尘而去,被扑一脸尾气的小助理急得原地跳脚:“老师多事之秋不要乱跑啊啊啊!” 姜山宁的驾驶技术是试炼的时候练出来的,整一个“云霄飞车”,姜山砚的墨镜都被甩掉了。 “……”他拿着追踪香,脸色发白,忍着恶心问,“我俩是着急投胎吗?” 姜山宁没心情跟他开玩笑:“三石就是道蟒寨逃……”可能也不是逃,“寨子里出来的。现在又在寨子外发现小乖的替身,问题很大啊。” 车子“哧溜”漂过一个大弯,姜山砚扶着把手的手上青筋暴起,好险没被甩在他小师妹身上。 “有个事儿你得保密。”姜山宁瞥他一眼,“三石不是人。” 姜山砚:“……” 这个时候就别骂人了。 “如果姓宋的没撒谎的话,三石是大荒来的。”姜山宁语出惊人。 姜山砚那已经被晃匀脑浆的脑瓜难得还很灵光,一下子就明白了道蟒寨很有可能与大荒连通。既然小乖替身出现、并没有化成飞灰,那么小雨、杨磊也可能都在山上! 这事儿对不上魏青野所说的,但杨磊和寨子都不是一般情况,不能等闲视之。 他心里也生出和姜山宁一样兴奋的希望来。 “油门踩到底吧,磕碰了不用赔。” 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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