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回溯 昆仑青鸟21
红霞漫天,鸾凤飞舞,琴瑟和鸣。 姜山宁从小包包里掏出一把瓜子,一边磕一边分给亭曈:“如此情景正适合嗑瓜子,幸好我有经验,早有准备。” 亭曈还没拿起瓜子就闻见了那股味儿:“清凉瓜子呀?宁宁换口味啦。” “换着吃呗,五香吃腻了。”姜山宁四处看了看,拽着亭曈往前去,“这是给我们干婚礼来了?走,找个位置看看新娘新郎是谁。” 前方是一山之巅,花团锦簇,一株有十几人合围那么粗的树上桃花朵朵,花瓣纷飞。有瀑布从天而泄,裹挟着桃花瓣落于山下茫茫大海,水花不断飞溅四周,溅在生灵上便化成一点白光。 打扮各异、奇形怪状的宾客用那种唱歌一样的语调欢声交谈,姜山宁和亭曈听不懂,只觉得吵闹。 不一会儿,那瀑布之上灰黑与金色的光芒交织,穿着黑袍的男人和身着彩衣的女子携手踏瀑布而下,宾客们蹦跳着齐声欢呼。 姜山宁看了片刻发现,他们并不是乱蹦乱喊,应该是有一套既定的模式。 新人落定,宾客们安静下来,洪亮、庄严的女声从四面八方传出,声音有一种直击心灵的力量,令人心头一震之后迅速安定平静下来,并生出敬畏。 即使是听不懂。 姜山宁觉得这个肃穆的场景好像不太适合嗑瓜子,于是收起瓜子,拍了拍手上的瓜子屑,围着新娘新郎转了两圈,摸着下巴说:“怎么办,听不懂,也不知道这俩谁……” 她正说着,天边传来一声吼叫,只见一只巨兽飞来,浑身仿佛燃烧着金色火焰,威风凛凛。 亭曈比姜山宁反应更快,在听到吼叫声的时候就已经认出来了:“是穷奇。” 姜山宁把正要出口的“穷奇”两个字咽下去:“所以这个裂隙是带我们到了相关的时空。” 亭曈点头:“是吧。” 姜山宁看着越来越近的穷奇:“可是,为什么它是金色、你是金红色呢?” 亭曈歪头想了想:“不知道呀,可能是复活之后不一样了吧。” 穷奇飞到山巅,爪子抛下一个匣子,被新娘接在手中。众人跪拜高呼,穷奇盘旋了两圈,竟就这样飞走了。 “诶这出场未免也太短了。”姜山宁挠挠后脑勺,偏头拉上亭曈,“跟上去看看?” 亭曈收回目光摇摇头:“不用,还是先找青鸟吧。” 忽悠人的劝说之言姜山宁那是张口就来:“错过了这次大概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再说,整件事似乎和你关系最大,看看又不耽误事儿,没准还能知道一些关键信息。” 虽然但是,说得好有道理。 亭曈身型变大,背上张开翅膀,伸手邀姜山宁上肩:“那走吧,宁宁。” “好耶!”姜山宁乐呵呵地踩着他的手利落地跳坐在他肩膀上,十分熟练地揽住他的脖颈,另一只手指着西北方向,“穷奇往那边去了!” 她话音刚落,两人口袋里就飘出来两张符,飘往相反的方向。 青鸟玉雕在另一边。 亭曈偏过头,和她大眼瞪小眼。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这怎么选? 姜山宁果断抛铜钱。 她一笑,把符捞回来塞进小包包里:“老董安全,走,先追穷奇再说!” 亭曈翅膀一扇腾空而起,然而飞出这座山就发现,四周景色变幻,哪里还有什么高山大海? 无垠的旷野,低压的天空,一切都被灰黑色笼罩。但是,这压抑的土地上有一团醒目的金色。 这个地方,是老董梦到的那里! 姜山宁心头一喜,指着下面的金色喊:“是穷奇!” “还有一个哦。”亭曈落下去一些,方便姜山宁看得更清楚,“是那个彩衣女人。” 姜山宁看见她高隆的肚子:“她怀孕了?这是过去了多久。” 穷奇一动不动,而彩衣女人一直在说着什么。 “完了,她说的,听不懂。我觉得裂隙不会把我们带到无关紧要的地方,肯定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姜山宁一眼不眨地盯着穷奇和女人,突然间,她看到女人滴落的眼泪。 她一僵,难以置信道:“穷奇……在褪色?” 亭曈脸上的笑容收敛,平静地点头:“穷奇死了。” 死了?怎么会死了? 刚刚还在婚礼上受众宾客跪拜等等,问题就出在这里。 被生灵跪拜的穷奇,应该不会是“恶忠崇恶”的。可怎么会成为四凶之一、怎么会铁链加身、怎么会死在荒野? 姜山宁突然想起《大荒生灵笔记》中的记载:“盖因失凤凰元,逐昆仑北。” 这没准真是对的。那么,关于江师伯所说传说的猜测,可信度就更高了。 她低头看亭曈:“亭曈,我和煤球先前说过一些关于丹渊传说的事,你听见了吗?” “听见啦。我其实还有一点别的想法,宁宁,丹渊只有一个凤凰泉眼。” “嗯,这怎么啦?” “凤凰有两只眼睛。” 姜山宁瞳孔一缩。 对啊,她怎么现在才发现这个问题凤凰眼化凤凰泉眼,可是凤凰泉眼怎么会只有一个?除非传说中这部分也是假的,又或者,凤凰泉眼确实有两个。 可另一个凤凰泉眼在哪儿、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呢? 就在这时,一直流泪说话的彩衣女人突然闭上了眼睛,手上多出一把黑色的匕首,朝着穷奇身体里刺去。 “亭曈,是那把匕首!” 姜山宁惊叫一声,从亭曈肩上跳下去,三步并两步跑到女人面前。 没错,就是前几天一直扎在亭曈心口的那把匕首。 好好好,居然连这东西都是上古的! 彩衣女人将匕首扎进穷奇身体里居然还不算完,她一手转动着匕首,另一手伸进伤口中掏着什么,嘴里不断低声吟唱。 姜山宁觉得这吟唱声无比熟悉,一定是之前听过的。 可究竟是在哪里听过,一时半会儿却想不起来……这样特别的吟唱,不可能是现实生活中听见的,应该是在梦里。 彩衣女人从穷奇身体中捧出一样东西的时候,姜山宁突然想到了 “对,是梦里!我听过,就是最后一次梦见”她的目光被彩衣女人手里鲜红的东西牢牢地锁住了,整个人像是被突然摁了关机键一样,大脑一片空白,喃喃地念,“她在……挖心?” 眼睛突然被遮住,她猛地跳起来回过头,见是亭曈。 “宁宁,别看啦。” 亭曈再次伸手过来捂住姜山宁的眼睛,姜山宁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很难过。” “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跟我没有关系,宁宁不难过哦。”亭曈屈起食指擦了擦她的脸,她这才恍然发现自己正在流泪。 不,不是因为亭曈。 或者说不是因为现在的亭曈。 这种不由自主的、沉重悲凉的难过,似乎藏在灵魂深处的角落中,现在突然被放了出来。 她甚至觉得这并不是属于她的情绪。 姜山宁看向彩衣女人,她正将额头抵在穷奇微微跳动的心脏上,做最后的吟唱。 然后,一刀剖开了它。 她闭着眼睛,眼泪滚滚地落下去,颤抖着手,从心脏中掏出一团五彩的光。 姜山宁和亭曈异口同声:“凤凰元……” 姜山宁抹了一把眼睛,平稳心绪,微微蹙眉看着五彩光团:“这不对,凤凰元怎么会在穷奇心脏里?你说,这个裂隙会不会‘骗人’?” 亭曈微怔。 试炼那一次被队长背叛、将“铜雀”这个代号彻底埋葬之后,她把控制情绪这个技术练得炉火纯青。哪怕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她也能立刻冷静地检查任务目标生还情况。 她长大了,和以前那个经常躲起来痛哭流涕的小女孩一点儿也不像了。可是,亭曈见她难过的时候,老是无端觉得她会号啕大哭。看她冷静处理事情的样子,心里反而压得很沉。 “卡莉达和宋眠风的信誉堪忧,这个大荒裂隙会不会其实是个幻境?否则她叮嘱我们不要迷失做什么。”姜山宁分析着,随意仰头看他一眼,就发现他盯着自己,似乎不太高兴。 虽然他说“跟他没关系”,但这始终是他的过去。 就算是在感情上笨笨的灵兽,看见自己被挖心剖心也一定不会好受。 可如果这是幻境,真实的过去又在哪里? 唉,灵生也不易啊。姜山宁在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脸上端出一笑,勾住他的小手指说:“不管怎么样,以后我们永远在一起。所以笑一下嘛,你笑起来很好看。” 亭曈低头一笑,半人形时嘴巴能咧到耳朵根,露出两排锋利的尖牙:“……宁宁别硬夸,我知道这样子能把别人吓哭。” “那是他们胆儿小。这样多帅啊。”姜山宁抬手去扯他的脸,亭曈弯腰低下头配合她。 周围突然一黑,两人朝彩衣女人的方向看过去,见她手中的匕首正散成黑雾,在四面八方转了几圈之后居然全钻进了她的肚子里! 那情形……实在令人毛骨悚然。 姜山宁目瞪口呆:“什么情况?她肚子里是个什么玩意儿?刺你那匕首是她娃?!”她呆愣片刻,眨了一下眼睛,“怎么办,匕首碎了,我们是不是把她娃杀了。” 亭曈笑出声:“宁宁,那不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哦!” “笑了?看嘛,多好看。”姜山宁欣慰地一竖大拇指。 亭曈一愣,抬手在头顶给她比了个心,弯着腰咧嘴傻笑着问她:“好看吗?” 姜山宁被他滑稽又可笑的样子逗得前仰后合,指着彩衣女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好了好了,诶你看、看她在干什么?” 彩衣女人将凤凰元放进了一个黑色雕花匣子里,然后凭空拿出一个五彩的匣子放到穷奇心口中。 姜山宁打了个寒颤:这样取出放进的,感觉穷奇就是个保险柜。 黑色的土地隆起、蠕动,慢慢将穷奇拽下去、吞没掉。 姜山宁的小包包被卡莉达给的符撞得晃来晃去,她一巴掌摁住小包包,最后看了一眼穷奇消失的地方,决定继续追彩衣女人。 然而和刚刚的情况一样,亭曈跟着彩衣女人飞出没多远,周围景色就全然大变。 天地昏昏,高山入云,沧海茫茫,杂草横生,山顶有一株十几人合围那么粗的枯树,高不见顶。 姜山宁仔细看了半晌,眨了眨好几下眼睛才敢确定:“这不刚刚那婚山么?”
啊啊啊匕首那段我被惊到了!
煤球抱抱你贴贴你
第九十七章 神陨 昆仑青鸟22
亭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姜山宁说的是婚礼的“婚”,笑她怎么这么会取名。 姜山宁跳下地,向大桃树走去,喃喃道:“这是发生了什么,怎么变成这样了?” 大海无波无澜,仿佛一潭死水。天上没有太阳,云彩都是灰黑色的。原本从天而泄的那瀑布也干涸了,只留下一个白色的洞。四周没有一点声音,好像这一片天地所有的生机都被抽走了一样。 枯桃树上飘落一片花瓣,姜山宁伸手去接它,花瓣穿过她的手掌,落到枯草上,化成了点点萤光投进山石之中。 “宁宁,她来了哦。” 姜山宁回头,看着彩衣女人越过她走到大桃树前。 彩衣女人的肚子已经瘪下去了,面容憔悴,看起来老了许多。她一手捧着一个长条盒子这次似乎是木头盒子,手掌覆在枯树干上,眼中金光一闪,那树干就被金光扯开一个洞。 她收回手,低头摩挲着盒子,似乎是在纠结、不舍,最后大概是下定了决心,利落地将盒子放进树洞,转身离开。 树洞慢慢合上,将盒子彻底封锁在其中。 姜山宁一直在旁边站着,妄图等她打开盒子,结果人就这么走了。 走了。 可恶啊里面是什么?! “这么舍不得的话好歹打开看一眼啊!”她愣了一下就跳起来,急匆匆伸手穿进树干中去上下左右地摸。 这样自然是什么都摸不到的。姜山宁收回手,不死心地表示要继续追那女人。 但是小包包晃得越来越厉害,卡莉达的符显然急了。 亭曈有些不放心:“真要接着追呀?” 姜山宁问他:“你感觉到什么危险了?” 亭曈扶她上肩:“那倒没有哦。只是,这样就更奇怪了呀。” 分明没有什么危险,卡莉达紧张个什么劲儿! 姜山宁想了想:“怕什么,先追再说。” 这一次,没再看到彩衣女人。 高山拦腰横断、巨木连根上拔、水流倒吸回天,而天上…… 天上不断有光华坠落,在九州之上连成山、聚成河、汇成湖海。 山川萦绕着五彩光华,俯身看去,好似一幅流光溢彩的长卷。 这样美丽、恢宏、震撼人心的场景,可是……可是为什么众生匍匐、哭声震天、哀乐齐鸣? “那是什么?” 山川之内,有不少各色的光团在闪烁,就像跳动的心脏。 姜山宁突然想起老董说的“诸神陨落”。 这天地在撕裂,归天的升天、归地的落地,似乎在做最后的清算,以便日后分道扬镳。 古籍记载,有颛顼绝地天通,将天地彻底分离,人神从此无关;还有记载说女娲、夸父等神死后,身躯变成了山、河等各种各样的东西。这些记载年代久远,肯定会有夸张、扭曲的成分,但仍然可以从其中剥离出真相。 大荒与九州分离,神化作了山川。 “诸神陨落……”姜山宁看着那闪烁的光团,喃喃问,“那是神的心脏吗?” “是吧。”亭曈低声回答,“看起来也是灵脉精石。” 难怪说诸神陨落福在千秋,神都成了九州灵气的供给,这能不有“福”吗。 “所以,灵脉精石是不同的神的心脏。”姜山宁摸着下巴想,“幽冥灵脉精石是谁的心脏?我们为什么可以缚精石呢?” 正想着,手上一烫,姜山宁下意识抖了抖手,只见手背上有一个红色的小纸人在闪烁。 她一愣,奇怪,怎么是这个时候被动了? 亭曈还以为是她突然出了什么事,急忙拉过她的手来看:“傀儡符?”他松了口气,一笑,“之前就想问啦,是谁把小乖人偶做得那么逼真的?” 姜山宁回过神,嘻嘻笑着把脸凑过去:“这是秘密,不过我很大方的,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哦。” 亭曈拍拍翅膀飞了一圈,环顾四周:“宁宁的正事要紧……去哪儿?” “往西边。”姜山宁指了指方向,试图把他的脸扳过来,“你又不用嘴飞!亲我一下怎么了?” “……”亭曈难以置信:这副样子她都下得去嘴,真不愧是宁宁。 …… 高山之巅,白雪皑皑,枯树反倒成了白色中一抹极其亮眼的颜色。 卡莉达和小乖站在树下金眼瞪灰眼。 小乖脑门上闪烁着小纸人形的红光,懵懂茫然:“……” 卡莉达看着小纸人那恶作剧得逞一样的恶劣笑脸,气愤抓狂又无奈好笑:“……” 冰天雪地间突然闪现出一团金红,她机械地抬头看去,见姜山宁正坐在亭曈肩膀上冲她招手。 “哈喽!亲爱的卡莉达,见到你真是令人惊喜啊!” “惊喜”两个字咬得很重。 卡莉达的眼睛恢复了黑色,整个人愤怒值破顶,张牙舞爪地朝她骂:“哦我的上帝!真是见鬼!你们这些厚颜无耻的家伙,你们瞧瞧你们都干了些什么?无知的土拨鼠!我发誓我一定要拔光你们的头发,让你们变成丑陋的冬瓜!” 然而紧接着,一个、两个……山水庙和地君府的人都闪现在周围。 卡莉达张着嘴瞪了半天,往后退了两步贴着树干,尴尬微笑:“哦亲爱的伙计们,我是说,见到你们真高兴!不知道是哪个邪恶的魔头将小乖掳走了,只留给可怜的卡莉达一个可笑的假货!我们一定要……” 姜山宁手上结印,小乖额头的小纸人消失。 哦上帝呀,她怎么就自己暴露了? 卡莉达到了嘴边的话艰难地转了个弯:“哦……我的宝贝儿,所以小乖在哪儿呢?你们不能欺骗善良的卡莉达,我会伤心死的。” “那这就要先问你了,善良的朋友。”姜山宁抱着手翘着二郎腿,居高临下地看着卡莉达。她其实也很愤怒,假小乖居然把自己人先钓了出来虽然也不太算自己人,但好歹是合作伙伴吧? 她越想越气,笑了一声问:“你想要小乖做什么?” “哦,哦、这个。”卡莉达左右看看,冲她无辜地眨巴眼睛,“哦 my honey,请相信我没有恶意,真的!” 姚山默捏碎符纸,明手上跳起一团火焰。她将火往卡莉达身边凑了凑:“听说你是个琴,木头做的吗?怕不怕阳火啊?” 阳火,据说是来自太阳的不灭之火。姜山斐有一把巨剑叫“焚金”,是不知多少年前阳火铸成的宝剑,其上自带阳火。几年前,师兄弟姐妹几个心血来潮,尝试做阳火符,没想到还真做成了,每人手里都有几张,以备不时之需。 卡莉达往后缩脖子,不停摆手:“哦我的上帝!美丽的姚,请将它拿开一点儿,相信你们不想看可怜的卡莉达变成灰!……哦我的姜,我亲爱的老伙计,救救我,我们是好朋友!” 姜山宁嘴角勾着冷漠的笑,语气冷了许多:“最后一次机会,你们到底要小乖干嘛?” 卡莉达看着她,神色黯然,泪眼汪汪:“我发誓过我要永远站在眠风身边的……” 姜山宁嘲讽地轻笑了一声,手上响指一打,清脆的“啪嗒”声让小乖抬起头看看向她。 “她要小乖回来。”小乖呆呆地说,“小乖有不死树精石。” “哦!”卡莉达惊叫了一声,又偷偷瞥了一眼姜山宁,老实杵在树干边妄图和树融为一体、抹除存在感。 “很好,你的机会没有了。”姜山宁抬手一扔,照乾坤变成一条绳子“咻”一下将卡莉达和树干牢牢绑在一起,足足绕了二十几圈,还自己打了个死结,绳头最后冲姜山宁比了个爱心。 卡莉达扯着嗓子大喊:“姜!亲爱的姜!美人!my dear!sweet!honey!” 姜山宁掏掏耳朵表示:“好吵啊真的。” 照乾坤心领神会,麻溜地又往上绕了几圈,把她的嘴给捂住了。 最后打个死结比个爱心。 姜山宁跳下地,走到她面前,凑近她、盯着她的眼睛真诚笑问:“这样吧,你告诉我老董在哪儿,我就放开你,怎么样宝贝儿?” “唔唔?(真的?)” “这么多人在呢,我怎么会骗你。” 卡莉达于是点点头,照乾坤把她的嘴松开,她说:“哦我亲爱的美人,感谢你的慷慨,我们的老伙计董在瑶池下面!” 瑶池? 姜山宁正疑惑着,已经有人帮忙找到了地方。 姜山斐一甩手,阳火飞出去绕了一大圈。她面前不远的地方,覆在表层的雪被融化,露出下面镜子一样的冰面。 阳火消失,姚山默干脆地喊一声:“砸!” “哦天呐这太粗鲁……唔唔唔!”卡莉达再次被照乾坤剥夺说话的权利。 “得嘞!”姜山斐挑衅地看了卡莉达一眼,噼里啪啦摁了一遍手指,活动了一下手腕,伸手往脖颈后面一握,红光大盛间,一柄巨剑被拔了出来。她握着巨剑原地转了一圈,剑身燃起红色火焰;紧接着,巨剑脱手而出,“哐”一声直接斜插进了冰面。 “咔嚓、咔嚓” 裂纹爬满了整个冰面,巨剑震动了两下抽离、飞回姜山斐手中,姜山斐双手握剑奋力一劈,只见红色火焰“轰”地一声蹿起老高,然后迅速蔓延上整个冰面,刹那之间,冰面上就多了一个大窟窿。 姜山斐蹦了一下,兴奋地吹了一声口哨:“酷!” 姚山默推她一把:“多大个人了,要稳重。先救人。” 姜山斐麻溜地把巨剑往身后一插:“yes sir!” 几人在岸边蹲了一排,盯着窟窿看了半晌,发现水下有一个结界。 灵力结界这东西,危险不明,还是不乱闯为好。 姜山宁让照乾坤把卡莉达从树干上放下来:“亲爱的老伙计,这是你们家,你熟,麻烦你下去把老董捞上来,谢谢。” “哦 my honey,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善良……”卡莉达正赔着笑脸拍姜山宁的马屁,冷不丁就被姜山宁一脚踹进了窟窿中,手脚并用地划水,“天呐!哦……咕噜咕噜……我还有事要说……咕噜咕噜……” 照乾坤把她捞起来,姜山宁蹲在岸上笑嘻嘻地问:“说吧,还有什么事儿。” 卡莉达抹了一把脸,气愤道:“姜!你要抛弃美人的品德去做一个恶毒的巫婆了吗?” 姜山宁竖起食指往下一摁,照乾坤会意地把卡莉达往下拖。卡莉达这下总算是老实了,急忙扒着岸边说:“卡莉达上来后需要烘干,不然可怜的卡莉达会生病的。” 姜山宁爽快点头:“成交。”
第九十八章 所窥 昆仑青鸟23
为防止卡莉达搞什么小动作,照乾坤一头绑在她手上,一头被姜山宁拉着。她下去了五分钟后,照乾坤就不再延伸,应该是到了地方。 这破地方,众人还以为青鸟玉雕会在山顶,结果人家在湖里。董粟水性不太好,希望出来的时候,少呛两口水。 又过了七八分钟,水面总算是有了动静。众人一眼不眨地盯着,终于,水下现出两抹人影来,渐渐上浮、清晰。 “老董!是老董!”小二伸长脖子看着水下喊。 “哎哟我靠!”董粟“哗啦”一声冒出头,刚抹了一把脸,就被众人七手八脚地拉上了岸。 阳火在雪地上跳动着,董粟蜷坐在旁边,两只手伸过去翻来覆去地烤。卡莉达则一边指责着众人抛弃她的行为、一边凄凉地自己爬上来,嚷嚷道:“哦天呐伙计们,我需要烘干!我是木头做的!” 毕竟是个乐器,万一真坏了那就完了。 姜山斐爱憎分明,发现卡莉达是“叛徒”之后根本不待见她,下手自然不客气,整个空间都充斥着卡莉达让她小心一点的惊叫声。她三下五除二把卡莉达烘干了个七七八八,照乾坤又把这可恶的“叛徒”给绑去了树干上。 卡莉达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哦我的上帝,你们明明说过放了我。” 照乾坤再次把她嘴捂住。 亭曈不屑道:“活久见,骗子居然相信被她骗过的受害者。” 卡莉达双眼恨不得冒火:“……唔!唔唔!” 没人再管她。 几个人围着董粟上下左右看了好几遍,姜山宁奇怪道:“老董,你水性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董粟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没有呛水,愣了一愣后两手一拍:“那水里神奇得很,居然能呼吸。” 不愧是瑶池。 几人惊叹过后在树边坐下,把卡莉达用结界罩了起来,让她听不见也看不见外面。 姜山闻往姜山宁那边凑了凑,做贼一样压低声音问:“所以我还是好奇,你啥时候把小乖换掉的?我们都没看出问题。” 姜山斐鄙夷道:“男的就是粗,没发现他呆呆的吗?”然后看向姜山宁,又是一脸好奇和兴奋,“宁儿,所以是怎么搞的?” 姜山宁摆摆手:“回头再说,我在想卡莉达说的话。” 不死树精石应该就是不死树的心,它在小乖身体里,这就能解释他为什么死不了了。但是卡莉达要他来做什么?把精石挖出来复活不死树吗?可这么做太扯了,对她来说好像也没有任何好处。 还是得用真言符。对付她这种的,也不是没有办法,把她熬到“精神恍惚”就好了。 姜山宁一转眼珠子,笑起来,拍拍姜山斐指着卡莉达说:“斐师姐,给她结界里放你的阳火。注意把握分寸,别真烧着了就行!” “好残忍。”姜山斐瞠目结舌片刻,笑嘻嘻地竖大拇指,“我喜欢!” ……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来了,坐在一起交流刚刚的所见所闻。 结界里藏着秘密是肯定的,但众人没想到会是如此直白的信息,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黑猫看到的,是竹简。人面的大蛇盘踞在山间,有一个女人倚着蛇身,把蛇尾巴当桌子垫在手下,用金色的颜料填竹片上的刻印。竹简是制造生灵的“手册”,而这个女人身边有人面大蛇,小四猜测这是女娲。后来,竹简被女娲交给了一个彩衣女人,这个女人身份不明。 小四和姜山宁、亭曈对了一下,女娲装竹简的匣子就是彩衣女人放到穷奇尸体中的那个。 江青梧看到的是昆仑凤凰,他们看守着一只圆滚滚、金灿灿的生物。某一天,这个生物突然不见了,然后太阳消失,昆仑开始下雪。昆仑凤凰因此被西王母流放九州,那会儿的大荒和九州是相连的,他们下了昆仑飞了没多远,其中大概是首领的那只凤凰就死了。凤凰坠落,身体化成一座山脉、心脏化作一个山洞,眼睛则变成了一金一黑两个泉眼。 亭曈、姜山宁和煤球对视。 果然。 “那么,丹渊的凤凰泉眼是什么颜色?”姜山宁问。 “金色!”江棠雨惊叫,“我从来没有见过黑色的凤凰泉眼。” 江青梧神情凝重:“按照方位和距离来算,那个黑色的凤凰泉眼应该在丹渊的禁地,传说里面镇压着邪物。” 凤凰身陨,所化皆灵气福地,哪有什么邪物,恐怕是那个黑色凤凰泉眼有什么不可向人言说的能力。 姜山宁好奇地往他俩那边凑了凑:“你们家那个金色凤凰泉眼,真有什么神奇功能?” “传说凤凰泉眼的水能增强灵能者灵力、令普通人身强体壮长命百岁,但枯竭太久,不可考证。小雨回去、泉眼‘活’的这几天,他们取走了一些水,但是都防着我们,不知道拿去做啥了。”江青梧拍拍江棠雨的鸟头,“单看小雨的话,在凤凰泉眼泡了几天确实恢复得非常快。” 姜山斐张大嘴巴:“啊,他们要喝小雨的泡澡水?” 众人:“……” 姜山闻一乐:“明明是鸡汤。” 江棠雨怒起啄他的头:“你才是鸡!你才是鸡!你全家都是鸡!” 姜山宁无奈笑着摇摇头,问江青梧:“江师伯,江家这么多年就没有人去过禁地吗?没有什么记载或者传言提到过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吗?” 丹渊江家人多,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像江棠雨她爸妈那种“不务正业”的人有、江青梧这种天资太低转投他门的有,仁医圣手悬壶济世的有、邪路不仁祸害世间的也有,她就不信了,没有闯禁地的反骨仔。 “要说这个,还真有一些。”江青梧想了想,“有的说里面确实有阴邪灵物,吃人不吐骨头。有的说里面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毒虫毒草瘴气危险。有的说里面闹鬼,有的说里面有避世高人。有的说里面寸草不生是死亡之地,有的说里面是仙境……总之说什么的都有,时常矛盾,可信度不高。” 姜山砚突然插了一句:“江师伯,你有没有想过你方向错了。凤凰的问题不该来昆仑,而应该去找丹渊的秘密,比如黑色凤凰泉眼。” 三人愣住,旁边的打闹声也戛然而止,江棠雨猛地扭过头,金色的豆子眼看着他。 她缩着脖子发抖:“哈哈,哈,闯禁地是要被家法的,我这种弱鸡几棍子就一命呜呼啦!” 姜山闻小声嘀咕:“你刚刚才说你不是鸡。” 江棠雨飞起一爪踹他。 江青梧思考着姜山砚说的话,确实有道理。金色凤凰泉眼对小雨有用,另一个泉眼可能也有用,如果这一趟昆仑收获不大,那确实应该去禁地看看。只是,禁地…… 江棠雨见他当真思考了起来,吓得扑进他怀里一声惊叫:“大伯!不能去禁地啊我还想多活几年!” 江青梧和蔼一笑:“我去又不是你去。” 小凤凰炸毛:“你更不能去啊!” “我也没说要去,回头再说。”江青梧搪塞过去,给姜山宁使了个眼色。 姜山宁急忙转移话题:“啊那什么小雨啊,你刚刚看到什么了?” “啊?”江棠雨似乎想起什么可怕的场景,毛更炸了,“我看到尸积成山血流成河的,直接晕了!这不,刚醒不久。不过呆子和我在一起……”她抬头问杨磊,“呆子,你看到什么了?” “小雨你真是,平时吐就算了,现在还晕了。”姜山宁调侃她,“要不还是试试我的脱敏疗法?多看,就不怕了。” 亭曈悄悄瞄了一眼。 脱敏是这样啊,那她在幽都之城说的“脱敏”,就是……多亲?! 杨磊木着脸和江棠雨对视了一会儿,垂着眼睛,看不清情绪,好一会儿才说:“凤凰,涿鹿。” 江棠雨眼睛一眯。 姜山斐来了兴趣:“涿鹿之战?这我熟啊!要我给你们唠吗?” 涿鹿之战,相传炎帝被蚩尤大败后求助于黄帝,炎黄部族联合对抗蚩尤部落。后双方决战于冀州之野,蚩尤败。据说他不仅仅是被杀,还被肢解了,身体部位被黄帝扔在九州各处。此战之后,黄帝确定领导地位。蚩尤部落一部分归顺了黄帝,一部分南迁。 这谁能不熟。姜山砚瞥她一眼,轻轻摇头。 姜山闻往前挪了挪,双眼燃烧着好奇求知的光芒:“据说又是风雨又是水火的,那究竟是个啥场面?三石,说详细点呗。” 姚山默照他后脑勺来了一巴掌。人家就是口吃所以惜字如金,还让人家说详细一点!难怪这玩意儿在玄门圈子里的口碑两极分化,情商真是时有时无。 董粟身体暖了,又补充了点水和食物,终于缓了过来:“那个,是啥场面都是小事,你们要不先听听我看到的?我靠,我刚刚莫名其妙就到了一个地方,那大门高得看不见顶,门前还有个青鸟玉雕,那鸟腿比我腰还粗,最可怕的是它有体温……它的头还会动!这多吓人,我抬腿就跑,结果当头就是一个雷,就劈在我脚边啊!我跟你们说老子差点就变块炭了。” 他一拍大腿,拔高声音:“当然,最劲爆的不是这个。我给你们说我看到西王母了!……” 由于众人全都听不懂上古语言,可知信息就只能靠眼睛看、再靠脑子猜。多亏董粟和青鸟有关系、能听懂西王母和彩衣女人说话,不然,可真是要抓了瞎了。 “祸起涿鹿、蚩尤,难怪‘它’寄生在幽冥灵脉精石里。”亭曈偏头看姜山宁,“宁宁,你还记得之前跟我说过的,幽都之山吗?” 在玲珑骰子里、阿桃的幻境中时,他们说过幽都之王的事,只不过当时是闲聊故事而已。 “啊,幽都之山曾经由蚩尤管理过?”姜山宁想起来了,双手一拍,“难不成幽冥灵脉精石是蚩尤的心脏!”
第九十九章 一斑 昆仑青鸟24
众人被姜山宁吓一跳,连杨磊脸上都露出一抹惊诧。 亭曈摇头:“这倒是说不准,只是我觉得他的目的和幽都之城有关哦。” 姚山默:“精石怎么是心脏了?” 姜山宁和亭曈把看到的大概说了一遍。 姜山砚淡淡道:“不可能是蚩尤心脏,时间不对。” 杨磊看他一眼:“涿鹿,形成。” 江棠雨翻译:“呆子说,如果幽冥灵脉精石就是涿鹿之战、蚩尤战死时形成的呢?” 姜山砚有些嘲讽地看鸟一眼:“后来的幽都之王也陨落了。” 但幽冥灵脉就一条、精石就一颗。 江棠雨被他目光刺激,抬头挺胸杠回去:“但‘它’干嘛还揪着幽冥灵脉精石不放?又不是自己心脏。” 小四耳朵一竖:“或许是夺权,他想继续做幽都之王。” 董粟表示嫌弃:“那地方有啥好呆的,宋前辈这个城主都不想呆。” “但是架不住人家以前就是管这个的啊。我觉得靠谱,保留意见。”姜山宁说完,转向其他人,“你们看见什么了呢?” “我们?”贺春挠挠头,“可别说了,我在山里被雷追着劈,幸好跑得快、还有卡莉达的符。” 姜山斐惊喜道:“巧了!我也一样。”说完还和贺春击了个掌,似乎这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一样。 姜山闻说:“我也是啊,我还迷路,在同一个地方至少兜了八个圈。” 姜山砚表示:“蠢。” 姜山闻正要奋起反抗,姚山默就一挡:“看来除了你们几个,都一样。” “这样说,卡莉达没撒谎?”姜山宁看了一眼卡莉达,眼神复杂。 什么骗子最可怕?真真假假的骗子最可怕,因为太难分辨。 姜山闻愤愤:“没撒谎也不是啥好东西,要不是我们机灵,把小乖换了,天晓得会出啥事。我就说嘛,色字头上一把刀,漂亮的女人最危险……当然,没说你们几个。” 姜山斐依旧刀他一眼:“分明是宁儿机灵。”然后双眼发光看姜山宁,“话说,宁儿,这个假小乖怎么做的?我和砚师兄要是也能做的话,岂不是可以不那么忙……” 贺春摸着脑瓜:“岂不是可以赚两份钱?” 四眼:“……春姐,您钱还不够多啊。” 姜山宁:“礼多人不怪,钱多人不拒。” 亭曈凑过来,小声说:“可是宁宁之前拒绝了我的钱。” 姜山宁笑眯眯:“不拒绝也行啊,有个词叫夫妻共同财产。” 董粟怒:“请关爱独居老人,组长,你偏题了。” 姜山宁支着下巴问亭曈:“怎么样,要我说吗?” “嗯?”亭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先前她说了,“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贺春和四眼看着自家大人光速脸红:“?” 姜山斐眯起眼睛:“有、猫、腻!” 小二往后一倒:“咦~甜晕了。” 姜山宁盯他看了半天,终于移开了目光,冲众人眨眨眼睛,狡黠一笑:“这是秘密,你们想知道,去问师喽。” 众人:“切” 姜山宁把黑猫抱起来挠着下巴:“好啦好啦,说正事啦。” 众人讨论了一下,列出几点: 第一,“它”是蚩尤,目的可能是夺回幽都掌管权。 第二,在蚩尤的阴谋下,不死树的心、太阳精、凤凰元突然没了,然后不死树枯死、大荒的太阳逃到了九州,昆仑凤凰和穷奇被驱逐流放,丹渊江家镇守凤凰泉眼、姜家为活命四处搜集神物。 第三,郁垒和蚩尤是一伙。彩衣女人一开始被他蛊惑,和蚩尤也是一伙,后来又和西王母一起对抗蚩尤,之后在大桃树里藏了关键物品。根据各种信息猜测,那是传说中度朔山的大桃树,宋眠风也提到过最后要去度朔山取东西,应该就是这个。 第四,彩衣女人可能是姜家的祖先,所以姜家后来牵扯其中颇深,姜家人短命则是因为彩衣女人的后代是供养黎贪也就是蚩尤神魂的养料。姜晴很可能是发现了姜家被利用,所以狠心断绝一切。是什么东西指引姜家做事、又是什么东西让姜晴发现不对的?这很关键。 第五,不死树精石先是到了姜家手里,后来到了姜旭之手里,然后被姜崇光放进小乖身体里,目的是保留姜家唯一的“纯种”血脉,这对蚩尤非常重要。 …… 众人就地扎帐篷、生火做饭。要不说吃饭还得靠厨子,江青梧竟然连小白菜都带了一棵,在这异时空的昆仑山顶居然还有望吃到热腾腾的炒菜。 姜山宁长叹一口气:“草率了,光想着塞瓜子零食,没想起来塞别的。” 亭曈在心里默记:以后出门要带锅碗瓢盆大全套以及油盐酱醋大全套以及各种食材……再加上什么山什么的阳火这火简直太好用啦。 江棠雨到处蹦蹦跳跳地玩儿,杨磊切一会儿菜又看她两眼,后来见她飞得远了,于是请姜山宁过来搭把手。 “就切这个姜蒜是吧?行,我切,你去找小雨吧。”姜山宁看了看,爽快地接菜刀。 杨磊眼睛看着江棠雨,生怕她跑没了,结果手下一个没注意、递菜刀的时候就将刀尖怼在了姜山宁手上。姜山宁“嘶”一声抬起手,只见食指上一个口子,鲜血已经汩汩往外冒了。 杨磊急忙撂下刀,掏出纸巾帮她擦:“姜姐!对,不起。” “宁宁!”亭曈急忙过来,引得众人纷纷往这边看。 亭曈没好气地挤开杨磊,姜山宁见他脸色不好,抬左手摸了摸他的头,笑道:“没事儿没事儿,屁大点伤……就是有点辣。” 杨磊攥着纸巾低着头跑开,没一会儿,拿了碘酒和创可贴过来。 亭曈不客气地把东西拿过来,下巴朝砧板一抬,对杨磊说:“你,自己切菜。”然后拽着姜山宁到一边去了。 “这就一丢丢丢丢伤口,你不管它的话都快愈合啊!” 姜山宁说着说着,亭曈手下一重。该说不说还是“十指连心”,冷不丁这么被按一下,真挺疼。她对上亭曈警告的目光,闭嘴不说了,老实地伸着手指给他处理,就像砧板上的鱼。 等鱼下了砧板,有恃无恐:“哎呀,三石又不是故意的,别垮着脸嘛,你笑一个,你好我好大家好,家和万事兴……” 亭曈一个眼刀冲杨磊过去:“谁跟他家和万事兴!” “我我我!”姜山宁接收到亭曈的目光,急忙改口,“啊不是,我是说我和你家和万事兴!” 亭曈这才作罢。 饭菜没一会儿就熟了,姜山斐诚邀贺春端着饭缸、抬着小酒坐在卡莉达面前,一边吃喝一边描述饭菜是如何如何的色香味俱全、酒是如何如何的醇香浓烈,馋得卡莉达眼冒绿光。 当然,最后也没捞着一口。 吃饱喝足收拾干净,天还是一片灰蒙蒙的,这么长时间居然变都没变过。亭曈估计了一下,外面至少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往外散的消息说的时间是 7 月 9 号,今夜不会有什么大事,还是得抓紧时间休息、养精蓄锐。众人钻进帐篷,姜山斐和黑猫守上半夜,围在火边烧土豆再次感谢江厨子。 过了半小时,一人一猫快乐扒土豆,姜山宁从小帐篷里探出个头,然后悄咪咪地跑出来、钻进隔壁帐篷。 黑猫动了动耳朵,正要转头,姜山斐就小声说:“小情侣的事,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小二激动得把尾巴摇成螺旋桨:“是的,我们只知道土豆!” 亭曈其实可以不用睡觉,睡不睡完全看他想不想。他正睁着眼睛发呆,就看见帐篷自己慢慢拉开了,然后蹑手蹑脚爬进来一个姜山宁。 “?” 姜山宁冲他一笑,拉上帐篷,麻溜地躺到他旁边,嘴里欲盖弥彰地说:“我的睡袋坏了,冷,太冷了。” 亭曈无奈地掏出个睡袋,姜山宁眼睛一闭手一按:“不,你没有带睡袋。” “……”亭曈把睡袋收回去,从善如流,“是的,没有带。” 姜山宁嘻嘻一笑,整个人八爪鱼一样抱着亭曈:“所以今晚麻烦你暖床啦。” 暖……床。 亭曈耳朵悄悄发红。 “宁宁,快睡啦。” 姜山宁抬眼看他,昏暗中他的眼睛像两个猫眼一样,美丽神秘。“不行,我是来和你说正事的!” 亭曈脑子里正旖旎,一时转不过弯:“嗯?” “我觉得有点奇怪。”姜山宁一边扯着他的手臂抱紧自己,一边说,“师姐他们并没有看见什么有用的东西,而煤球看见女娲竹简,江师伯看见昆仑凤凰,老董的是青鸟视角,所以是不是代表着,大家只能看见和自己有关的事?” 真是正事呀。 她穿得挺厚,怀里不像抱着个人,倒真像抱着个玩偶。 亭曈定神,想了想她说的话:“照这个逻辑,确实没错哦。” “问题就出在这了那么我和三石小雨算什么?”姜山宁神色严肃。 她和亭曈在一起,一开始以为看到的主角是穷奇,结果穷奇半道上就没了,反而一直是跟随着那个彩衣女人。如果这样说,是不是就代表着,她和那个彩衣女人有关? 还有杨磊和江棠雨,他们为什么会看见涿鹿之战?他们或者说是他们其中哪一个,和涿鹿之战有关系呢? 进峡谷之前,她三分真七分玩笑地说“整个组会不会都和上古有关”,现在看来,或许真的不是巧合。 亭曈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宁宁担心的话,我们出去就查,从你们报国安二局的试炼开始查。” 姜山宁挑眉,装模作样地说:“地君的手伸得很长啊,国安二局都能查。” 亭曈露出嚣张的笑容:“国安二局是什么?宁宁说能查,就能查。”
第一百章 无怖 昆仑青鸟25
真能查啊,还得是地君府。 姜山宁笑了笑,把头埋起来,闻了闻他的头发:“告诉你一个秘密。” 她凑得太近了,呼气时热热的,吸气时凉凉……好像也热。亭曈眨了眨眼睛,脑子有些懵,下意识顺着她问:“什么呀?” “我家洗发水是我师自己做的,天下独此一份儿。” 亭曈在卡壳儿的脑子里把这句话一个字一个字重复了好几遍,才反应过来:“啊,所以你那会儿是靠洗发水味道认出是我的。宁宁好聪明!” “答对啦!”姜山宁抬头重重亲了一下他的脸,看着他发愣的样子,笑起来,“作为交换你也要告诉我一个秘密。” “什、什么?” 瞧这没出息的样子,肯定问什么说什么。姜山宁狡黠地眯起眼睛:“你之前为什么不想和我有瓜葛?” 亭曈的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 之前看网上说,女生喜欢问“送命题”,比如什么“我和你妈同时落水你救谁”、“我和你前女友谁漂亮”之类的,总之但凡回答得不合她心意,就得凉。 他转了转眼睛:“因为那个时候我蠢。” 嗯对,先骂自己,总没错哦! “啧,是挺蠢的。”姜山宁嘀咕一句,抬手挑着他的下巴,“你大概不知道幽冥灵脉精石也有类似大荒裂隙的这种‘事件回放’功能,我看过你之前的不少事。虽然说我并不需要解释了,所以不太想提那些事。但是亭曈,我还是得说,你别怕。” “你完全介入我的生活,这一切都是我想要的,并不会给我带来任何的不幸。相反,我很感谢有你,你会一直陪着我,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直到死亡。” 在亭曈决定尝试和她在一起后,这些话其实并不是很重要了。 与其说她是说给亭曈听,不如说她是说给自己听的。 别怕。 姜山宁的眼睛现在越来越好用了,视夜如白昼。她从亭曈的眼睛一路往下看到嘴唇,又看回去:“你……是不是欠我一个吻?” …… 你别怕。 周慎独复明以后,他一度庆幸自己救他救得很及时。可是,周慎独前半生风光,后半生凄惨万分,成也灵眼败也灵眼。 他自割半心本来就损伤严重,周慎独刺他那一剑更是雪上加霜。他休眠了很多年,等他醒来时,周慎独已经死了很久很久了,据知情人士说周慎独死得很惨,甚至连尸体都没有、只化成一把灰被风吹散。 就在那时,他找到了正在戏班子受苦的二胖。 多么讽刺,上一世周慎独因灵眼而光芒万丈,这一世二胖因灵眼而受尽折磨。 女孩自戳双目死了之后,亭曈开始想:如果没有灵眼,他们是不是能平稳一生? 他不懂平稳一生的含金量,只是觉得两人的下场令他很难过。那么相反来说,应该就是好的。 亭曈开始带着黑猫没天没夜地找封印灵眼的办法。 办法是找到了,灵眼也封上了,可是更讽刺的是,这一世的人一心寻仙问道,奈何资质平平,故而苦闷不堪。亭曈为他解开了封印,心想这下他应该能得偿所愿了。结果,这人因此自诩天命不凡,仗着灵眼招摇撞骗、误入歧途,最后死得也很凄惨。 如此阴差阳错几世,亭曈再也不敢随意插手转世的人生了。实在憋不住的话,也就是随缘偶遇、交谈几句而已。 结果后来,碰上一个对他一见钟情、还很懂得曲线救国、讨好煤球的。小二那个闯祸精,从那时起开始研究什么“比翼连枝聘”,研究了好几十年,最后用在他和柳云出身上。 亭曈对柳云出没什么感觉,柳云出则一心搞事业,但这“聘”却无解,两人老是被各种羁绊绑在一起,平白生出许多事端。 估计是老天可怜他,后来的转世只是一只普通的猫,小二想要作妖也有心无力。当时九州太乱,亭曈带煤球和这只猫去了国外,总算过了一段悠哉悠哉的安生日子。 谁知这一世,又是个女孩。 亭曈面对那个婴儿的时候,发誓以后绝对绝对不出现在她面前。“比翼连枝”就三世而已,熬过这一世,一切就能回归正轨了。 天意弄人,他后来着了姜旭之的道,甩开……准确地说是杀光千灵会的尾巴之后,灵力受限,不得已变成了个孩子,然后被杨磊捡了去。孩子那么小,比翼连枝能作什么妖?亭曈心安理得蹭了两天和姜山宁相处的日子。 再然后,闯祸精又闯祸。在那家宠物医院楼顶看见姜山宁的时候,亭曈怕得要命。怕的既是她看见了他作恶,更是她看他的眼神。 他什么都不懂,可是他很聪明,会模仿人类、会研究人类。那样的眼神,和姜莺看姜崇光时一样,此后他也见过很多很多次,他们管那种眼神叫“惊艳”。 人一生短短百年,能遇得见多少惊艳?慢慢的,会化成爱意、会变成执念。 后来是个什么样的心路历程,他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瞬间他是想逃去国外的,或者干脆“冬眠”个几十年,但一听她追查穷奇图标追去了玲珑骰子,就慌了。 于是一路丢盔卸甲,一边沦陷、一边惶惶于来日。 怎么可能不怕?他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危险因素,老天将一枚一枚钉子一点一点地打进他的血肉、他的骨头中,要他谨小慎微、安分守己。 可是好奇怪,他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了。 以前的人说“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这大概是错的。 爱,其实可以击垮忧虑和恐惧。 …… 亭曈笑了笑:“宁宁说的分明是我亲一下你、你就告诉我假小乖的事。我虽然蠢,但是宁宁说的话,我每一句都记得哦!” 姜山宁气得翻个白眼耍无赖:“我不管,女朋友说的话都是真理你懂吗?蠢才,让你亲我你跟我扯这有的没的。”她捏着亭曈的下巴,威胁道,“你不亲,我可就霸王硬……” 她眨了眨眼睛。 我糙,这是……亭曈老铁树开花,真自己亲过来了? 虽然一触即分。 令她有些怀疑刚刚到底有没有发生过什么。 虽然但是!迈出了第一步就好办了! 她再接再厉,决定采用激将法,挑眉道:“你是不是不行?” 奈何灵兽思维有异凡人,并没有任何遭受男性尊严挑衅的感觉,反而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这句话,他懂。感谢现代网络,要查什么有什么,而且只多不少。但问题是网上说了,这事儿得注意卫生和安全。亭曈严肃表示:“我行,但是在这里不行。” “……” “…………” 姜山宁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偏偏又不敢出声,憋得肚子疼。 好半天,她才顺了口气,说:“不是吧你,我以为你这方面没开窍呢,结果你都开到高速去了?谁跟你说这个!你行我还不行呢,荒郊野外还有正事在身啊。” 眼见着亭曈就要找地缝钻去了,姜山宁急忙挽回自己的接吻机会:“诶等等,我是说你刚刚那个不算吻,想不想学?我教你。” 说完真怕亭曈跑了,也不管是“你亲我”还是“我亲你”,拽着他的衣领凑上去就吻。 …… 当然,说教那是假话,她的吻技并不好。 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亭曈嘴唇都被磕破了。姜山宁额头抵着他的下巴笑,亭曈也笑起来。两人莫名其妙笑了半天,姜山宁抬头说:“查吧。” 亭曈缓了半天,才从一团浆糊的脑子里找到正确答案。 查吧,不弄清楚,她总是不安。 她的朋友不多,卡莉达已经不算了。江棠雨和杨磊是从试炼就一起走过来的,更为特殊一些。她也在怕,怕寥寥无几的几个朋友都没有了。可是她又无法接受背叛与欺骗。 所以跑来“充电”。 “好,出去就查。”亭曈轻声说,“宁宁,我永远在。” …… 姜山宁从帐篷里钻出来,姜山斐和黑猫齐齐扭头,一脸复杂地看过去。 嘿,怎么就出来了? 是不是有点太快了?!天呐。 姜山宁猫腰跑到姜山斐身边,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看我干嘛?赶紧的,把阳火收了,我要去给她来个突击审问。” “啊?”姜山斐在她和亭曈的帐篷之间看了看,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卡莉达,“哦哦哦,OK。” 阳火忽远忽近地在卡莉达身边晃,突然就消失了。卡莉达瞪大眼睛,紧接着松了一口气,浑身都松了下来,耷拉着眼皮,只觉得自己死里逃生悲喜交加疲惫不堪昏昏欲睡…… 然后脑袋就挨了一拍。 她茫然地掀起眼皮,看见姜山宁笑靥如花的一张脸。 照乾坤松开了她的嘴,蹭蹭姜山宁的手背。 哦天呐!这个美人又要做什么伤天害理欺男霸女的事了! 卡莉达脑子里正敲响警钟,就听姜山宁问她:“你们想要不死树精石做什么?” “关闭大荒裂隙……”卡莉达不由自主说完,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被下了真言符,于是连忙闭紧嘴,用眼神控诉姜山宁的无耻行径。 姜山宁拖长声音“哦”了一声,笑眯眯地继续问她:“哦 baby 真乖!可是裂隙不关又会怎么样呢?” 卡莉达:“……” 姜山宁无比真诚地引诱她:“哎呀我亲爱的美人,你不如老实说,如果后果严重的话,没准我能考虑一下把小乖带来呢?” 哦,说得有道理,人类除了会顾及情感,还会权衡利弊。 卡莉达眨眨眼睛,声情并茂:“哦!美丽聪慧的姜美人!我有天大的理由,真的。你知道这里为什么会有大荒裂隙吗?就是因为精石不在!如果精石不能归位,灵力结界又被打破,峡谷里的人都会被卷进大荒中去的……那里现在就是一个恐怖的、未知的地方。” 姜山宁凑近她,两双眼睛相隔不足一个拳头:“我们又不动青鸟玉雕,结界为什么会崩塌?” 这个结界是青鸟执念而成,阵眼是青鸟玉雕,理论上来说,不动玉雕就啥事儿没有。 可她居然老早就肯定结界会塌。 “哦这个……我向上帝发誓我只是听命行事更多的东西我不知道!” 卡莉达额上火焰变绿了,配合她无比诚挚的表情,十分滑稽。 姜山宁在心里鼓掌,心想她应该进娱乐圈去做演员。 卡莉达见她表情不对,也猜到是真言符变色了,于是急忙改口,掷地有声:“我向昆仑发誓!” 火焰瞬间又红了回来。 姜山宁:“……” 就说嘛,这个崇洋媚外的古琴在自家昆仑老家没被雷劈简直是不合常理,原来是这样。 她低头掩笑,咳嗽一声接着问:“卡莉达,那你之前说出口的门只有你能打开,是真的?别人哪怕用导弹轰都不行?” “哦天呐,在灵力结界里,导弹算个……算个渣渣!”卡莉达昂首挺胸,“真的只有伟大的卡莉达能开!” 很好,原来还算有点真话。 姜山宁点点头,正想接着问,卡莉达额上的火焰就消失了。 “啧。”她嫌弃地瞥了一眼卡莉达。 熬了大半天,就顶这么几分钟,这琴真可恶。
一百零一章 意外 昆仑青鸟26
卡莉达情真意切地抽泣起来:“哦亲爱的,请不要对我如此弃如敝履,我们以前是多么的……” “您自个儿呆着吧,老子回去睡觉了。”姜山宁摆摆手,翻个白眼走出去。照乾坤冲她挥了挥绳子以做告别,继续兢兢业业地把卡莉达绑了个结结实实。 姜山斐凑过来,指尖颠着一团阳火玩儿:“怎么样宁儿,接着搞她?” 东边的帐篷口晃过一抹艳丽的色彩,姜山宁冲那边抬了抬下巴:“小雨出来过?” “是啊,她说睡不着出来逛一圈,然后又回去了。”姜山斐不甚在意这件事,回答完以后兴冲冲地撞了撞姜山宁的肩膀,冲着卡莉达那边挤眉弄眼,“我去放火?” “算了,这段时间内真言符对她不会再起作用了,就这样晾着吧。”姜山宁摆摆手。 “哦好吧。”姜山斐失望地收起阳火,“那你问到什么了?” “别的没什么,但有件事很奇怪……等大家起来吧,我们去青鸟玉雕那里看看。” “行。” 姜山宁抻个懒腰,揉着后脖颈转脑袋:“我去睡一会儿,累死了。” 姜山斐小声“哇哦”一声,提醒了一句:“注意安全!” 姜山宁回头送她一个无语的表情,低头钻进自己帐篷里。 …… 下半夜换了四眼和姚山默守夜。 四周仍然是一片灰蒙蒙的阴沉。煤球和姜山斐给他俩留了俩烧土豆外加一小碟豆瓣酱,两人沉默地吃着。四眼怕姚山默脾气暴,瞄了两眼没敢搭话;姚山默则是个随性的人,想说说不想说拉倒。 后来姚山默见四眼一直抱着平板捣鼓,好奇问:“这地方能玩儿电子产品?” “这、这不是电子产品……不是那些电子产品。”四眼把平板给她看了看,跟她解释这是自己的“眼”入侵监控系统传回的信息。 姚山默一看,这不峡谷外的营地吗?“他们发现不了?” 四眼挺直腰杆急忙表示:“绝对发现不了!” 正说着,身后帐篷突然有动静,两人齐齐回头看去,见是杨磊。 姚山默随口问:“怎么起了?外面估计才四点多。” 杨磊一副很冷的样子,弓着腰裹着衣服说:“起夜。”然后匆匆往不远处临时搭的简易厕所去了。 姚山默“哦”了一声,转回头继续问四眼:“这是怎么传进来的,通过你的灵力吗?” “是的,多亏结界开着,不然也传不进来……” 杨磊悄悄回头看了一眼,见没人往这边看,迅速闪到简易厕所那小帐篷后面坐下,将裹着的衣服放开。 红色为主的五彩鸟儿晃了晃头,弯脖子梳理了一下羽毛。 杨磊问:“在哪?” 江棠雨声音还是与往常一样的,语调却有些奇怪:“以血燃香,便可带路。” 杨磊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支线香,就是江棠雨平时追踪用的那种;然后又掏出来一个小密封袋,里面装的赫然是下午帮姜山宁擦手的那张纸巾,上面一滩血迹。 打火机“咔嚓”一声点燃那滩血,杨磊迅速将香凑过去点燃,然后扔掉纸巾,用手将香扇灭。 灰色夹在着金光的烟在空中打了两个旋,扯成直直的一股,向瑶池那边飘。 杨磊用脚将纸巾埋进雪里,抱着小凤凰循着那边而去。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喊声:“小杨!” 听声音是江青梧。 杨磊迅速转了个身,背手将香藏在身后。 江青梧挥着手跑过来,江棠雨扇着翅膀飞过去,将他拦截在两米开外:“大半夜的您怎么来了?” “你怎么跑出来了?我在帐篷里找不到你,山默和四眼先生说小杨在这边,我就想着过来问问。” 江棠雨歪着头不解道:“大半夜,您找我干嘛?” 江青梧伸长脖子看了看杨磊,带着江棠雨又走远了些,压低声音说:“小雨,我其实还看到了另外一些东西,只是没想通。刚刚做了个梦,突然想通了。小雨,凤凰元不能在你体内,得去黑色凤凰泉眼取出来。” 江棠雨低头理了理羽毛,目光一黯,抬头又是一副天真活泼的样子:“为什么呀?” “凤凰泉眼一阴一阳,凤凰元喜阳畏阴,所以金色凤凰泉眼能滋养凤凰元,黑色凤凰泉眼则使凤凰元想要逃离。凤凰元里有东西,小雨,必须把它取出来,否则……”江青梧面色凝重起来,“否则你就是下一个‘它’!” 江棠雨金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黑红,平静地问:“哦?是吗?” …… 姚山默大概了解了四眼的“监控系统”,又开始打探地君的情况。 自家小师妹把人家地君大人拐了,总得知道拐回来的是个什么样的。 四眼脑子里警钟敲响,腰杆一挺,清了清嗓子,开始给“亲家”添柴加火地夸自家大人。 “我们地君大人,战斗力强,相貌天花板,洁身自好,从不拈花惹草,最主要是脾气好……” 姚山默打断他:“脾气好?” 都说娘家人看女婿越看越火气,自家大人这千年光棍能否成功脱单、情路一帆风顺,就在这会儿了!四眼心虚地笑了一声,改口:“对姜小姐那是千依百顺,让摘月亮不摘星星!而且啊,您可能不知道,我们大人那可是陪着姜小姐长大的。” 姚山默挑眉,果然有些鬼火:嘿,小师妹那是大家看着长大的,从来没见哪儿有什么地君天君啊?这是撒谎、忽悠人到她头上来了! “什么玩意儿?我怎么不知道?” 四眼压低声音:“您小声一点,待会儿把他们都吵醒了。您别不信我说的,我们大人只不过隐匿起来了而已,旁人察觉不了。” 旁人察觉不了,那还怎么知道真假,不就凭一张嘴编么?没问出来多少和亭曈有关的,倒是把这小跟班看清楚了大忽悠,不老实。 姚山默懒得再跟这种人说什么,挪了一米远,继续烧土豆大业。 等土豆熟了,估计都起来了,正好做早餐。 可惜江师伯没带地瓜、玉米,不然烧出来也香。 诶,对了,江师伯,怎么还不见回来? 姚山默回头晃着身子左右看了看,没见着人,于是又起身看,还是没见着人。 她用扒拉火堆的木棍指指四眼:“你,过去看看他们在干什么。” 四眼也不懂这位姚三娘怎么突然就变了态度,正在复盘自己哪里说错了呢、就被提,于是疑惑地“啊”了一声。 姚山默不耐烦道:“让你过去看看,难不成俩男的上厕所还要我去看?” 四眼不敢得罪她,忙不迭跑过去了。 这一看,不得了,四周茫茫一片,临时厕所空空荡荡,哪儿还有什么人、鸟儿? 四眼浑身一个激灵,连忙跑回来喊:“不见了,他们都不见了!” 众人接二连三醒了,黑猫出来得最快,问:“四眼,怎么了?” 姚山默说:“三石应该是带着小雨往那边去了,江师伯也找了过去,然后人就都没了。” 亭曈和姜山宁对视一眼,神色凝重:“杨磊带着江棠雨?” 刚说他们好像有问题,结果真出了问题。 他见姜山宁脸色不好,走过去低声说:“先找人,别急。” “我知道。”姜山宁点点头,问四眼,“你查过现场……那附近吗?” “还没。”四眼立刻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带着他们跑过去。 四周都是雪地,有一串脚印延伸到临时厕所后,另一串脚印只到几米开外,并且还往旁边挪了挪。到厕所后的应该是杨磊,他抱着江棠雨。江青梧显然是被什么吸引、或者被什么带着往旁边又走了几步,杨磊没有朝他走过去,那么,可能是江棠雨,她会飞,留不下痕迹。 可是别的地方都没有他们的脚印,他们又不会飞,怎么就不见了? “小师妹,这里。”姜山砚蹲在临时厕所后,手里拿着截树枝,冲姜山宁喊。 其他人围过去,见他在面前刨了一个小坑,坑里有两片烧剩下的纸巾残骸。 “这味道……”姜山宁拿过姜山砚手里的树枝扒拉了一下纸巾,耸耸鼻子闻了闻,“怎么奇奇怪怪的,像是小雨用的那款追踪香,又不像。” 姜山砚点头:“是那款,加了别的东西。” 其他人使劲儿闻了闻,最多只能闻到糊味儿。但这俩人鼻子好使,说得肯定没错。 姜山闻不解:“他们大半夜自己追啥?老董不都找回来了么。” 姚山默说:“看起来不是突发状况,他们是早有预谋的。”不然不会带了香、借口上厕所。 四眼补充:“江先生应该不是。” 即使不愿意怀疑他们,但事实显然就是杨磊和江棠雨有事儿瞒着。早有预谋的是杨磊和江棠雨,突发状况是江青梧过去找他们。但是就算他俩有事要悄悄做,被撞破了以后不应该是跟着江青梧回营地、伺机再行动吗?怎么会突然都不见了? 众人正百思不得其解,亭曈说:“宁宁,这个纸巾,是不是杨磊帮你擦血的?” “啊?”姜山宁抬头看他。 纸巾都是一个样儿,那谁知道这张是不是之前那张。再说了,三石收着有她血的垃圾纸干嘛…… 不对。 她的血。 姜山宁猛地站起来,拉着亭曈到一边去:“等等,等等。之前我们想不通,姜家是怎么找到那些东西的?怎么会只有姜家找到?对吧?” 姜家,这是一个特殊的家族,他们以族人通婚的“纯种”为尊,很大可能是因为,“纯种”族人的血液最纯粹,他们的血才是没有被污染过的、最特殊的! 亭曈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但给她泼了一盆冷水:“可是宁宁,你不是姜姓族人。” “不对,肯定有什么是相关的、特别的,不然之前宋眠风不会那样说。”姜山宁抓着后脑勺来回走,她感觉自己已经快想到答案了,可是就是临门一脚。 如果真有“霸王约”,是什么时候、怎么样、谁给结下的?宋眠风说她也拿了好处。灵眼是亭曈给的,这不算。那么,“好处”无非是她能缚精石,可她一直想不通这一份特殊到底是怎么搞出来的。 真要说她特殊在哪儿,除却灵眼,那就是她的前世有一个正儿八经的姜家“纯种”姜莺。可姜家那么多人,转世肯定也很多,怎么会就她特殊呢。又或者,宋眠风说的霸王约就是拿来唬人的,她特殊是因为亭曈特殊,而他的一半心脏在她身上。亭曈的血不好拿,所以干脆拿她的,这好像是能说得通。 但,撇下这些不说,这件事只有宋眠风、老董几个知道,三石是怎么知道的?老董说过啊,没有和三石、小雨提过。 亭曈拉住她,将她从一堆乱麻里拉出来:“宁宁,别的先不想。” 是的,别的先不想,总之就是她的血特殊,在这个地方要说起什么作用,大概也就是找太阳精了。这个思路没错的话,顺着找过去,肯定能找到他们。 姜山宁朝姜山砚伸手:“砚师兄,追踪香给一支。” “我回去拿。”姜山砚说完,转身走回营地,然而还没走两步,整个空间就像电视机突然没信号那样扭曲起来。
很好看,一口气看到了现在
哇感谢宝的喜欢!!(上茶上茶点)
一百零二章 寨神 昆仑青鸟27
整个空间扭曲震动,江棠雨急忙让杨磊把白玉匣子放回去,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这是一个光滑的、完全封闭的半球形昏暗石洞,金色灵力时不时在石壁中流动游走。石洞中间有一个白玉槽,槽中刚好够嵌入白玉匣子。 “呵呵,真是阴险,居然将太阳精连接阵眼。”江棠雨声音森冷,目光几乎能将白玉匣子撕个洞。 太阳精连接着阵眼,一旦拿走,整个灵力结界的灵力不足,就会瞬间崩塌。而这个地方还有大荒裂隙,结界一崩,离开得不及时,人肯定就被裂隙卷走了。 最重要的是,这个灵力结界现在还不能崩塌。 杨磊木着脸说:“走吧。” 小凤凰扭头看他一眼,冷哼道:“你别急着高兴,早晚的事罢了。” 杨磊依旧没什么表情:“哦。” 多活一天赚一天,不值得高兴吗。 小凤凰见他这副样子,恨恨地点评了一句“没趣”,拍拍翅膀飞到他肩膀上:“走吧,时间快到了。” 杨磊站着不动:“他。” “谁?那胖子?我随手扔的,我怎么知道他被扔去哪儿了,你们回头自己找吧,不过他醒不来,找不找到不都一样。”小凤凰满不在乎地说完,催促道,“你再不走,时间就到了,到时候倒霉的又不是我。” 杨磊点燃线香,低声说:“不,一样。” “什么?” 不一样,你不懂。杨磊闷声不回,正要扇灭火光,整个石洞就金光一闪,闪出来几个人姜山宁,抱着黑猫的亭曈,被绑着的卡莉达,董粟。 小凤凰眼睛里光芒一闪,迷茫地眨巴了两下:“我怎么……” 然后嘴就被杨磊捏住了。 卡莉达喜滋滋地扭动着身体跳了几步,跳到姜山宁面前:“哦!亲爱的伙计们,看吧,我是不是又老实又有用?把我放开吧,善良的姜,你是一个通情达理美丽大方的美人。” 他们是跟着追踪香来的,磕磕绊绊追到瑶池下那个结界中就追不着了。幸好以防万一带着卡莉达,卡莉达表示这小结界里除了出去的大门,就只有个青鸟玉雕了,玉雕这么大,肚子不实,里面肯定有空间。 好嘛,还真是实打实的“守护”神物,直接塞肚子里了。 姜山宁伸手把卡莉达拨到一边,环顾四周,走近杨磊:“我江师伯呢?” 杨磊摇头,表示不知道。 姜山宁冷静地问:“你们怎么回事,说说吧。” 江棠雨扭着头四处瞧了一遍,惊疑道:“不知道啊,我刚睡醒!” 看着倒是挺像实话的。 姜山宁搓了搓手指,非常想给她也来个真言符,或者直接探记忆,最终还是忍住了。 小雨是发小啊。 她抬眼看杨磊:“你呢?” 还能借口出去上厕所,总不能是梦游了吧。 杨磊垂下眼睛,嗫嚅道:“找,寨神。” “什么玩意儿?”董粟没听清,跑上前来。 江棠雨偏头看他:“找什么?” 杨磊看着他俩,声音大了点:“寨神。” 两人一鸟一头雾水:“说清楚点。” 杨磊又把眼睛给垂下了,一副犯错认错但不是很想交代的样子。 董粟晃了晃杨磊的肩膀,苦口婆心地劝:“三石,我们都是同事啊,特别你和组长,还多做过一年战友!……不对,说同事战友太浅了,我们都是亲人啊。有啥事还是要说出来,说出来才好受,大家也能帮着分担是不?你还记不记得,你过生日,我们几个给你整了惊喜,做了卡通的四个小人的蛋糕,那卡通小人儿的卡片现在不还插在你家玻璃柜里的么?还有……” 他这动之以情还没结束,杨磊开口了:“长,难说。”这事儿说来话长,不好说。 姜山宁低头看了看地上,见挺干净的,于是盘腿往那一坐:“再长也有说清楚的时候,反正不说清楚,咱们就谁也别出去了。” 董粟来回看看,也一屁股坐下了,坐在姜山宁旁边。 江棠雨不安地在杨磊肩膀上动了动爪子,小声说:“呆子,我之前捡到你,问你什么你都摇头,原来不是不记得。现在这个情况……你说吧,不管怎么样,我捡到你,就会对你一直负责的。” 杨磊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盘腿坐下。 卡莉达也妄图蹦跶过来,被亭曈拽着照乾坤一拉,摔倒在了石壁边。她正想对亭曈愤怒地表达一下自己对她丝毫不怜香惜玉的不满,就见亭曈笑起来,又露出两颗小尖牙:“口粮不乖不行的哦。” 哦上帝啊,口粮!多么残忍的两个字!可恨的恶魔! 卡莉达把到口的话吞了回去,缩着脖子慢慢地、艰难地扭动,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靠坐姿势。 这时,杨磊开口了。 “我,苗寨,逃……” …… 杨磊是从苗寨逃出来的,寨子在西南深山中,叫“道蟒”。 寨子十分封闭,还保留着很多原始的生活习惯、文化信仰等,比如不和外族通婚、族人不可离开大囊山。 但是,他们没有姜姓一族那么神奇,统共就四支苗人,通来通去大家多多少少都有血缘关系,不正常的孩子越来越多。 他们信奉的是树神,树老了,一年不如一年,寨子里的“毕摩”也就是巫师,说,神不高兴了、不想再庇佑寨民了、所以孩子们病了。 于是祭祀、做法,一年兴过一年。后来,出生的不正常孩子居然真的少了,树也一年比一年茂盛,寨民更加拥戴敬重树神,为祈求添丁添福,甚至还选神女来专门侍奉树神。 本来,这种地方自有一套体系,继续平平静静地这样下去也可以。但,三十年前,有几个找刺激的驴友居然成功闯进了道蟒寨。 接下来就是类似“桃花源记”的故事,但是桃花源会消失,道蟒寨不会。驴友们出去之后,将这个寨子大肆宣扬,引去了不少猎奇的、考察的。 这种情况,宜疏不宜堵。寨子划出一片“前寨”,安排精明的人去应对这些事情。至于那些还在“洗脑”阶段的孩子和青年、以及不可为外人道的东西都藏在后寨。 道蟒寨成功伪装成一个平常的原始苗寨。 但人都有打盹的时候,哪儿能时时盯紧了呢? 考察队里有一个研究生后来摸进了后寨,被神女藏了起来。在神女的保护下,这条隐蔽的前后寨通路一直没有被发现,女生得以经常在两边穿梭。 她教神女认字读书,和神女说外面的世界,向神女灌输新的思想。 神女不会说话,独自住在神树下的神庙里,平日只和毕摩交流得多。得益于此,毕摩发现神女不对劲时,已经是两年以后了。 考察队早就撤出了,女生也离开了,但是她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寨子里留下了想要破土而出的种子。 神女喜欢上了一个青年,想和他一起逃出去。 然而青年不愿意,逃出去,能做什么呢?他们连外面人说的话都很难听懂。 神女放下手,不再和他打手语交流,决定一个人出逃。 毕摩就是这时发现神女不对劲的一个人,怎么会有两个影子?她怀孕了!可是,神女是侍奉树神的,她不能和别的男人有苟且。 毕摩大怒,要用神女、还有和她苟且的那个男人祭神,以求树神原谅。 神女很聪明,她欺骗寨民,说这是树神的孩子,她梦见树神赐福道蟒,这个孩子就是树神赐的福。 这当然不是她说别人就能信的,别人更相信毕摩。但是毕摩需要时间去“问神”,这个时间就是神女挣来的机会。 当初考察队的那个研究生进出的通道还没有被发现,她正打算从那里跑出去,毕摩就问到了神的旨意,全寨苗民激动不已 出乎意料,她胡诌的事,居然获得了肯定! 神女懵了。她被当宝一样供了起来,连睡觉都有人守着、上厕所都有人跟着,生怕她,或者说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一点意外。 直到生产完,她都没机会跑出去。 再然后,就彻底没有机会了,她被囚禁在神庙中。 杨磊由毕摩带着,能见母亲的时间并不是很多,并且见面时毕摩必须在场。神女并不能和他多说什么,只让他小心、找机会出去。 毕摩教杨磊的东西,他其实没学会多少,他的天赋在打造灵器上面。毕摩带他在神庙下的地洞中“参悟”,他却发现地洞里的石头不一般,花了两年时间、见缝插针悄悄摸摸地做出一个灵器,叫“时钟”,能够短暂控制时间。 后来,他又做了一个叫“解语花”的灵器送给母亲,这样一来,母亲就不用费劲地、躲躲藏藏地打手语了。解语花往头上一戴,想说什么,灵器会帮她快速记录;回头往耳朵上一贴,杨磊就能知道母亲想说的话。 多亏这个录音机一样的灵器,母子两个的交流顺畅很多。 到杨磊十六岁的时候,毕摩带他看地洞禁地的石刻,告诉他寨子里确实有树神,她像一个太阳,能赐予信徒生机、健康、幸福。但是几千年前,树神被一个妖女抓走囚禁,一直没有回来。树神离开了本体,本体就越来越虚弱,于是到后来,寨子的孩子们接二连三出问题。 杨磊问:寨子现在的孩子们都很正常,所以寨神是回来了吗? 毕摩但笑不语。 杨磊和神女都直觉这里面有问题,于是开始留意怀孕生产的人家。过了一年多,杨磊终于摸清楚了哪儿是新生儿都正常,分明是不正常的都见不着人! 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两人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这时才发现,他们根本没有家,这里是个魔窟,而他们想做人。 神女说:出去吧,逃出去吧,外面才是人间。 后来的事没什么好多说的,总之两人是逃了,可最终,神女被抓了回去,毕摩打断了她的腿,威胁杨磊:你去把寨神请回来,你的母亲就能活。 再后来,流浪街头的杨磊被江棠雨捡到了,灵器师可是稀世珍宝,江棠雨觉得自己捡到宝了,喜滋滋地忽悠他一起去报名国安二局的试炼,投奔姜山宁。
一百零三章 前因 昆仑青鸟28
这小子,现在资料上还填的是汉族。 看起来话又少又老实的,居然骗了大家这么久。 但是也不好骂他,毕竟真的惨就算要骂,也等人家把老妈搭救出来再骂。 三人把一口气齐齐一吞,决定先原谅他。姜山宁问:“那你怎么就确定太阳精是你们那什么寨神?” 杨磊摇头:不确定啊,所以说“找”寨神。 江棠雨叉着腰吐槽:“可是你们那个都说了是‘树神’了,怎么还跟太阳扯上关系了?” 杨磊接着摇头:毕摩就这么说的,石刻就这么画的,那谁知道为什么。 董粟表示:“你们那老巫师,我感觉就是大骗子,没准是编的。” 不等杨磊继续摇头,亭曈就否定了这个猜测:“不像哟,哪怕寨神是假的,寨民和毕摩也不可能亵渎寨神呀。再说,要是编的,杨磊还能出来?” 也是。 继续说回“寨神”的问题,长得像个太阳、赐予信徒生机健康和幸福,好像确实和太阳精有些像。 太阳,不就是给万物以生机、让生灵健康茁壮成长吗?而且太阳不见了以后,那度朔山、昆仑,都死气沉沉的。 假设太阳精失踪以后,不知怎么着就去了道蟒寨,寨子因为太阳精的存在而人人健康幸福,所以寨民把它供为寨神。后来,太阳精被姜晴取走、送去了昆仑,毕摩口中抓走寨神的“妖女”应该就是她,这也是对得上的。 但有两点还是很奇怪,第一就是江棠雨说的:太阳精怎么变树神了? 第二就是,太阳精被姜晴拿走了,寨子的“庇佑”应该是断崖式消失的,为什么是缓慢消失的呢? 几人讨论半晌,没个结果,于是又回到眼前。 姜山宁问:“江师伯呢?” 江棠雨仰头看她,急切地问:“我大伯?我大伯怎么了?” 杨磊一愣:“一起,进,不来。不在?”和我们一起来的,但是进不来,他不在外面吗? 姜山宁一行人也是一群来的,但只有他们几个能进来,可见这地方是挑人的。她和亭曈特殊,卡莉达本来就是昆仑仙门的,董粟是青鸟一缕灵体,江棠雨是凤凰那,三石呢? 是因为太阳精是“寨神”吗? 保留猜测,当务之急是找江师伯。 也是奇了怪了,老董丢了找老董,老董找完了又找这仨,三石小雨找到了又不见江师伯,这一趟正事还没干多少,光顾着找人。 姜山宁微微蹙眉:“他不在外面,小雨,得点香找了。” 江棠雨急忙飞起来:“好!赶紧出去吧!” “等等。”亭曈指着白玉槽,“有一个任务能完成了哦,太阳精可以拿上啦。” 杨磊挡在白玉槽前:“不能!阵眼。” 姜山宁一愣:“刚刚结界不稳定,是因为你把匣子拿出来了?” 杨磊点头。 “那看来是和阵眼有关,不能动。”姜山宁爬起来,站在白玉匣子面前看了看,遗憾地嘀咕,“只能在出去前一刻再来拿你喽。” 杨磊还以为结束了,也爬了起来,结果抬头就对上了姜山宁的目光。 她问:“最后一个问题,你带着小雨来干什么?” 江棠雨一愣,在半空中扭头看杨磊:对啊,呆子找寨神,把她抱来干什么?她在睡觉,又不能点香指路。 杨磊镇定回答:“找不,到,叫醒。”我找不到的话,就把小雨叫醒。 好像,也没毛病。 可能是最近太多疑了。刚揭伙伴伤疤,怎么能够接着怀疑个没完?姜山宁笑了笑,一手勾着杨磊的脖子一手勾着董粟的脖子:“好啦好啦兄弟们,出去吧,该吃饭吃饭该找人找人。” 董粟和杨磊同时一矮身从她胳膊弯里逃出去:“别来害我俩!” 亭曈正要用眼刀子捅他俩,闻言赏了个夸赞的笑容。 姜山宁左右看看没得勾搭了,转而去勾搭亭曈的肩膀:“哎呀还是我家小亭好啊。” …… 江棠雨带着众人去找江青梧,但营地总是要留人的。 姜山宁拽着杨磊、董粟和假小乖留下,围坐火堆。 “姜姐。”杨磊手里摩挲着一样东西,偏头叫了姜山宁一声,手掌摊开,把东西递过去。 那是一个黑色石头的小圆盘,上面有一根一头圆、一头尖的白玉指针,看上去像指南针的超级简版,连东南西北都没标注的那种。 白玉指针的尖头正正地指着姜山宁。 姜山宁没有拿它:“这是什么?” 杨磊说:“钥匙。” 姜山宁把指南针拿过来,横看竖看上看下看也看不出它哪里像钥匙。老董也凑过来,看着看着突然惊奇道:“组长,这玩意儿咋专指着你?” 杨磊:“毕摩。” 哦,毕摩给的。 他知道姜山宁要问什么,自己交代了。 董粟皱着脸,听得一头雾水:“三石啊,你要不还是打字吧。” 杨磊于是闷不吭声掏出手机打字。 【白玉针是白玉匣子的同种石料打磨的,毕摩说它会为我指明寻找寨神的道路、带回寨神的血液,我把它做成了指针盘。遇到小雨的时候,指针动了一下,所以我答应跟着她走,后来遇到姜姐,指针就一直指着你。】 得,纯洁战友情的起源居然不是情。董粟看了看姜山宁的表情,不知道该说什么:“嚯,你小子……” 一切果皆有因,有人为名利、有人为感情,小雨去找她是为了感情,三石……其实当初她根本想不通三石怎么就黏上小雨了,如果那时听到这个解释,她会安心许多。 但是现在,五味杂陈。 知道起因再发展感情和发展感情才知道起因,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 姜山宁垂着眼睛沉默了一会儿,重新把指南针拿起来翻看,故作轻松地问:“装太阳精的匣子用料很特殊啊,这石料,认人?” 杨磊点点头。 难怪只有姜家人找到这些东西,一来是他们的血能找神物,二来是装这些东西的匣子认人。 问题是她姓姜,但不是姜姓族人。人由血肉组成,她一身血肉皆与他们无关,到底什么才是其中关联? 姜山宁抱着一丝希望问:“毕摩没说石头认的到底是什么人吗?” 杨磊摇头。 直到现在,在知道他藏了这么多事儿之后,杨磊还是那个老实的杨磊,问什么交代什么、点头或者摇头,让人无法对他心生怀疑。 姜山宁正盯着白玉指针看,杨磊就说了一句:“对,不起。” 连对不起也说得这么老实。 董粟被他木着脸道歉的样子逗笑了,又不敢笑得太明显,捂着嘴偏过头。 姜山宁偏头看看他,把指南针抛回他手里,拍着他的肩膀严肃表示:“三石,以后有事儿就说出来,跟我们还藏着掖着的,不够兄弟哦。” 杨磊重重点了两下头。 姜山宁这才笑起来,搭着他的肩膀:“对嘛。等这次事儿办完了,咱们带着太阳精一起跟你去道蟒寨子,把你妈妈救出来。你放心,咱们给你撑腰,他们要是敢搞什么幺蛾子,咱们就把他们寨子拆喽!” 山水庙和地君府出来的人,好像都很霸气啊,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真好。 杨磊嘴角微微勾起:“好。” 正说着,不远处金光一闪,三人看过去,见是他们回来了。 姜山闻背着江青梧,江棠雨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地飞。 江青梧是在一片红枫林中被找到的,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怎么搞都弄不醒。董粟用灵力查,也只能看到他最后落在枫林中的场景,而那时候,他已经昏迷了。 他为什么昏迷、是谁把他从青鸟玉雕附近扔到红枫林里的,一概不知。 问卡莉达,卡莉达也表示她不知道。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四眼抬着平板过来找亭曈:“大人,看监控,这是魔头那只狐狸啊,千灵会来了,离外面营地不远。” 监控画面里,一个白裙姑娘从车队的头车上下来。无人机不敢飞近,只能远远看,人车都显得很小。四眼把画面定格、放大,对着模糊的身影笃定地表示这就是那只讨厌的大尾巴白狐狸别说身影了,化成灰都能认出来。 姜山斐咋舌:“这得是多大仇……” 贺春冷哼一声,咬牙切齿:“仇大了去了,况且敌人就在那里,我们却没法儿杀,只能任由他们蹿上跳下、时不时跑来恶心一下,你说气不气?” 那,确实得气死。 四眼接着放监控,白狐狸到处看了看之后,大概是确定了位置可以,其他人纷纷下来,安营扎寨。最后从第二辆车上下来的,似乎有人给撑伞,只能看到一团黑在移动。 贺春嗤笑一声:“哟,魔头什么时候有打伞的习惯了?” 亭曈摇摇头:“恐怕不是他。” 是蚩尤。 他把画面放大看了看,瞥了一眼姚山默:“你传信,封锁峡谷口,只放姜旭之和狐狸进来。” 这副除了姜山宁、跟谁都不想客气的样子,姚山默还是不喜欢,于是狠狠剜了一眼亭曈和姜山宁,翻着白眼在半空中唰唰写字。 姜山宁莫名其妙地来回看看:“?”然后用手肘碰了碰亭曈,低声说,“你不是‘你想要的我都有’吗?你好歹在我娘家人眼里塑造一下美好形象,否则他们回头不敢撕你、肯定要来数落我。” 四眼推了推眼镜,小声嘀咕:“就是啊大人,娘家人眼里就没好女婿,您……” 亭曈刀了他一眼,把他的话砍断憋回去。然后对着姜山宁笑眯眯地乖巧回答:“明白啦,宁宁。”心里却在想:谁敢数落宁宁就撕谁,嘻嘻。 姚山默写完,抬手撒气似的狠狠一挥,几行字就化成金光飞出去,瞬间无影无踪。她正要拿姜山宁开刀,就对上亭曈的笑脸:“多谢大师姐。” 这副态度,这个语气,判若两人。姚山默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见鬼一样退了两步远离他:“什么大师姐,当不起。” 亭曈笑容不减:“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宁宁就跟宁宁叫啦。” 众人:“噗……” 姜山宁勾搭着他的肩膀:“倒也不必如此,稍微有那么点礼貌就好了。” 亭曈轻轻“哦”一声,收起吓人的笑脸,冲姚山默点点头,礼貌而又疏离地说:“多谢传信。” 姚山默松了一口气,突然觉得,他还是这副死样子比较顺眼。 姜山宁贴着亭曈的耳朵悄悄夸了一声“棒”,然后拍拍手招呼众人:“目标即将出现,各位行动起来啦!”
一百零四章 憎会 昆仑青鸟29
那棱格勒峡谷外,警报一响,无数金色丝线钻地而出,飞速往上延伸、汇集,最终扯成一个长方体结界;同时,由无数武装人员组成的人墙迅速拉起,四架战斗机来回盘旋,四面八方围了个团。 好险,再往前推个三公里,就撞上了。阿白放下望远镜,从越野车顶跳下来,撩开一个帐篷的帘子进去:“会长,他们警戒了,混不进去。” 姜旭之闭着眼睛打坐,闻言一笑:“他们等的就是我,怎么会进不去。放心,会有人来请的。” 请什么?请君入瓮、瓮中捉鳖吗。 阿白不敢劝、也知道劝不动,只能憋着一口气答:“是。” 没过多久,那边果然来人了,阿白带着人堵在一百米外,抱着手看孤零零一辆越野车尘土飞扬地驶过来。 越野车“唰”一刹车,嚣张地停在离阿白不到半步的地方。车门一开,首先下来的是个眼生的寸头青年,灵能者,应该是国安二局的人;紧接着副驾驶下来一个温和沉静的青年,那副熟悉的、假惺惺的嘴脸一如既往地令人生厌。 阿白身后的人往前围了围,想在气势上先压倒对方。 但青年并不在意,还礼貌地冲阿白点点头:“又见面了。” 对,贺冬就是这副样子,明明心里在想如何如何对付她,表面上是一派彬彬有礼。地君府是懂得如何恶心她的,专门弄一个她最讨厌、现在却又不敢动手的人来。 阿白冷笑一声:“听说这次不是山水庙带头么?地君府也来抢风头凑热闹。” 贺冬依旧语气温和、慢悠悠地说:“我不过是守个门罢了,等你和姜会长进去里面,山水庙自然会好好招待两位。” “两位?”阿白蹙眉,一巴掌拍在车头上,撑着车子倾身逼近他,“你们想以多欺少啊,不厚道吧?” 手下亮武器的亮武器、摁手指的摁手指,一副“不服干你”的样子。 寸头青年瞥着他们,嗤笑道:“跟你们还讲厚道……” 阿白不屑地看他一眼:“贺冬呐,你们现在合作都不挑人的吗?” 寸头青年顿时火起:“你” 贺冬伸手把他挡回去:“他代表国安二局,自然就是国安二局的意思。我们合作,自然也就是我的意思。阿白,如今这时候,就不用严于待人宽以律己了吧。” 这是拐着弯骂她没品没德。阿白咬着牙,挥手让手下稍安勿躁:“对,我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你们正派人士这么多都在这里,却只让我和会长进去,是怕我们一群乌合之众吗?” 贺冬笑道:“我说了,我只是看门的,所以激将法对我没有用。”他越过身前摩拳擦掌的一排千灵会,往他们的营地看过去,“这件事你做不了主,我们需要通知的是姜会长。他提前这么早来,想必是迫不及待的,你现在却在这里和我做无意义的争执。” 他微微歪头,饶有兴致地看着阿白:“还是说你不想让他进去呢?” 阿白目光一凛,沉下脸色。 该死,果然绵里都藏针,跟这种人只能快刀斩乱麻。 “这时候了还要来离间一下我和会长,还好意思说我‘严于待人宽以律己’。”她讽刺一句,挥手命人让开,“请吧你留在这里,这位小哥单独跟我进去见会长。” 寸头青年一摇头:“我们领导说了,我这趟只负责当司机。” 阿白:“……” 一个司机?刚刚怎么不见你这么规矩。还以为是个一点就着的毛头小子,好拿捏。 贺冬笑着伸手请她:“请吧,他留在这里,我跟你进去。” “你们看住他。”阿白冷冷瞪了寸头青年一眼,招手让手下把人给围住了,然后带着贺冬没好气地走到姜旭之的帐篷边。 她刚要撩帐篷帘子,就听姜旭之在里面说:“阿白,你守在外面。” 贺冬对她温和地笑了笑,笑得她想收拾人,然后一撩帘子微微弯腰进去。 会长大概是知道她有小心思,故意不让她听,贺冬进去之后就起了个隔音结界,外面什么都听不到。 她来回走了两圈,索性回到越野车那边,冲寸头青年抬抬下巴:“你们国安二局的好传统保存得真好啊,从九州妖署开始,就心甘情愿做地君府的狗。” 寸头青年抱着手,一副倨傲的样子:“我们那是对前辈的尊敬,哪像你们这样没规没矩没教养。” “你别太嚣张啊!”千灵会一群人又冲他逼近两步。 紧接着,众人感受到情绪莫名平稳了下去,没有一点想要揍他的想法。 “精神影响。”阿白挑眉,偏头笑了一声,又抬眼盯着他,“你叫什么?” 寸头青年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我们领导说了,不配知道的就别问。” 阿白心说:这哪儿是领导,这是你爹你妈你祖宗吧?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阿白扭头看了看营地,然后倾身盯着寸头青年:“你看我。” 寸头青年不明所以,下意识看过来只见她眼睛突然变成红色的兽瞳,只一眼,就看得他心神震荡。 她问:“你叫什么?” “我叫……”寸头青年呆愣愣的,正要说出名字,突然就痛苦地抱着头甩了甩脑袋;再看过来时,满脸愤怒,“贺前辈说得果然不错,你就是个打不过就只会玩阴的、蛊惑人心的狐狸精!” 啊,忘了,那该死的贺冬怎么可能不防备就带人过来。 阿白恨恨地攥了攥拳头,随即一笑:“你有你的能力,我有我的能力,何必谁瞧不起谁。”她耸耸肩接着说,“行,这个不问。你们可真有意思,你像防贼一样防我,他们像防贼一样防你们。” 谁知这句话不知道怎么就踩了他的尾巴,他瞪着眼睛警告道:“你少挑拨离间!” 阿白见他这副样子,心里就有底了,于是微微一笑,柔声问:“他们那边是不是有个红头发的灵兽、还有一只黑猫?” 寸头青年瞬间警惕起来,眼神中又带着点疑惑:“你少打听。” 这反应明显不对,他知道这两个。但情报里分明只说地君府遣了贺春贺冬两兄妹来。 “我不是向你打听,我是给你科普呀。”阿白两手一撑车头、坐到上面,微微歪着身体靠近他,“你们这么‘尊敬’地君府,是因为底细不明、得小心应对吧?传说中翻手云覆手雨的地君啊,多么可怕,一个不小心把他惹毛了,跟你们对着干可就完了不是么。” 寸头青年退了两步远离她:“你还说不是挑拨离间?” 阿白晃了晃腿:“别急呀,我真的只是给你科普而已。我们千灵会和他们纠缠这么多年,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地君府这个贺冬算什么东西?红头发那个、还有黑猫,才是硬茬。” 寸头青年一扭头:“没有见过这两个,不知道。” 嘴真硬,不过这已经够了。 合作嘛,说起来团结又伟大,不过就是各怀鬼胎而已,只要小小的一个裂缝,早晚会裂得分崩离析,甚至狗咬狗。 阿白最后摇摇头,意味深长地说:“你们就是一把刀而已,连该捅谁都不知道。” “不劳你操心!”寸头青年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视线移开、定在不远处,“贺前辈来了,你有本事再啰哩吧嗦啊?” 阿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贺冬果真出来了,后面跟着撑黑伞的会长。 姜旭之的伞压得很低,只看得见半张脸。他不急不缓地说:“你们围着人家做什么,现代社会了,无论做什么事还是得有礼貌、有规矩。” “是。”阿白带着人退开,眼睛一瞥贺冬那副四平八稳、志在必得的样子,还是忍不住走过去低声劝她会长,“会长,谁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心,我陪您进去可以,但是至少我们的人得在峡谷口等着。” 贺冬耳朵尖,全听了个清清楚楚:“不劳你费心,已经商量好了,可以等在我们营地外。”他看着姜旭之,“姜会长,您有一个能干的心腹。” 特么的,好一个能干,骂她管得太多,这才叫挑拨离间! 现在这个会长,不好说,估计真会听进去。 阿白在心里把他祖宗八代骂了个遍,面上不敢露别的情绪,微笑着说:“为会长办事,自然一切都要为会长着想,我们下面人多操心一点,会长也少受累一点。” 贺冬点点头,拉开后排车门:“那么,各位收拾一下就走吧,二位,请上我们的车。” …… 旷野一望无际,空气中蓦地现出一片金色网格,自中间慢慢向四周消融,变出一个金光闪闪的大门框。 越野车一辆接一辆地驶进去,才见里面原来是一个大型武装营地。 荷枪实弹的一排士兵挡在营地门口,最前面的那辆越野车车窗里伸出一只手,亮了个证件,立刻有士兵过来检查车内,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才把车放进去。 至于后面的,全堵在了外面,被要求只能在那一片区域内扎帐篷。 越野车往里开了大概两百米,就碰到了第二道关卡。车停在空车位上,下来三男一女。 “冬哥!”关卡里出来五个人,为首的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激动地冲他们招手,“俺带人去守千灵会内帮杂……内帮人,不错眼地盯着,您甭操心!” 贺冬点点头:“山熊,盯着就好了,去吧。” 山熊冲姜旭之和那白裙子死狐狸十分不屑地哼一声,急不可耐地带人跑过去了。 贺冬目送他离开,回头笑着伸手请姜旭之和阿白:“两位,前面安检,如果有不方便带进去的东西,还是先取下来吧。” 阿白冷冷地瞪他一眼,掂了掂手里的伞:“怎么,伞要不要收?” “阿白。”姜旭之不恼不怒地制止她,带着她往关卡去,“口舌之快有什么好逞的,无能者为之。” 第二道关卡是国安二局的人在守,负责安检的主要是一个带着银色手套的黑制服。她只用手从阿白的头到她脚隔空摸一遍,就直起身说:“你的耳坠属于攻击型灵器,请摘下,我们会代为保管。” 旁边立刻有人递上来一个小密码箱。 什么代为保管,这东西一旦拿下来了,估计压根儿没机会再回到她身上! 阿白冷着脸:“灵器不离身,不可能。” 姜旭之将伞稍稍抬起来一些,目光落在远处的一顶大行军帐篷上:“原来诸位这不是请君入瓮,是要我们束手就擒啊,未免太妄自尊大了些。” 银手套女人嘲讽地勾了勾嘴角:“二位好像没有别的选择。” 正在这时,她别在胸袋上的对讲机滋啦两声,传出段处的声音:“谷雨,没事,放行。” 查了这么久的敌人就在面前,却就这样放行了。谷雨不甘心地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挪步让开,眼神一直黏在他们身上,直到人影消失在帐篷间。 对讲机里又传出段处温和的劝告:“谷雨啊,人来了就跑不了了,自然有交手的时候。我们都查了这么久了,不要急在一时半刻、坏了大事。” 也是,这地方现在是天罗地网全开,进来了就别想轻易出去。 谷雨舔舔嘴唇:“是。”
一百零五章 居心 昆仑青鸟30
那棱格勒峡谷有一束直通天上的金色光柱,那是灵力结界的入口,除非结界关闭或崩溃,否则不会消失。 一群人站在峡谷口目送一辆越野车朝着光柱的方向而去,贺冬站了一会儿便带着人告辞了,只剩下周副局、段处、处暑和苟主任。 处暑偷偷瞄着贺冬的背影,见他彻底消失之后总算是找到机会和组织上报了,着急地对周副局说:“组长,亭曈前辈和山水庙那只黑猫好像是地君府的人,比贺冬前辈还厉害!” 周副局疑惑地偏头看他:“谁跟你说的?” 处暑心虚地抬眼看了看峡谷口:“那个狐狸精。” “哼。”周副局沉着脸,“你都叫她狐狸精了,狐狸精的话能信?” 苟主任评价:“她这是挑拨离间、唯恐天下不乱嘛。” 处暑挠了挠头,纠结地说:“我也知道不该信,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啊。” 段处闻言笑起来:“处暑啊,你就是太年轻、太浮躁,人家看准了你才跟你说的,为的就是破坏我们和山水庙、地君府的关系。你也不想想,山水庙和地君府几千年传承,正正派派坦坦荡荡,瞒我们做什么呢?犯不着啊。” 处暑小声反驳:“可是他们明明已经瞒了我们很多事了,万一他们就是心怀鬼胎、合起伙儿来利用我们呢?真坦荡就不会瞒我们,连进都不让我们进去,光忽悠我们打杂。” “你们这些小子。”段处无奈摇摇头,“我看你就是想进去打架,也不看看那是打架的场所么?死亡谷不知道埋了多少前辈的骨灰。” “副组长,您别老把我说得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处暑委屈地埋怨了一句,解释说,“我就是想着,要是我们小组有人能进去,也好知道情况,不是想打架!” 段处揶揄道:“哦我知道了,你是想在人家眼皮子底下悄悄埋个监控进去呀。” 里面山水庙、地君府、千灵会,哪一个是好惹的?偷偷埋眼线,那不是开玩笑么。处暑被他说得脸红,脖子一梗:“那又怎么了,我们也不比别人差!再说了,我们为了这件事鞠躬尽瘁,我们有知情权。” 这话题,莫名其妙就扯歪了。周副局斜了他俩一眼:“行了,你两个吵什么,动摇军心。处暑,规矩都没有了?还有你,同昌,说正事呢你逗小辈。这件事都给我揣肚子里放好,要是有另外的人知道,我拿你们是问。” 处暑耷拉着脑袋认错:“是,组长,我错了。” 两人打发走处暑和苟主任,周副局哼一声:“你个老东西,有话就直说,把处暑那小子带坑里来干什么。那是他想埋眼线进去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让小满干了什么。” 段处笑着摆摆手:“您别冤枉我,我那可不是眼线,就是个定位的,之后出了什么事也好及时赶过去不是?” “行了,你自己有分寸就好。”周副局的两根粗眉毛往中间挤了挤,“那白毛狐狸说的话,你怎么看?” 段处眯起眼睛,慢吞吞地答:“这个……我说不好。” 周副局:“滑头。” 什么说不好,他不敢说罢了。 贺冬是地君的心腹,比他还厉害,得是什么身份?那两位看起来和山水庙关系非同一般,要真是这样,可就令人放不下心了。 怀璧其罪,末法时代,灵力强就是“璧”。幸而山水庙能人散落各地、大隐于市,庙主从不出山,可以说几乎是不问世事;地君府的地君则常年隐居、神秘莫测,从上到下最怕麻烦,非必要不管外事。只要这些人灵安稳,其他的大灵能者又尽在国安二局掌控中,那就没什么要紧。 可是,山水庙的庙主居然下山了、他们那么多人还齐聚一处,前几天连局长都发了话要盯紧。现在,他们还疑似与地君府的高层关系紧密,合在一起做事、单把国安二局排在外围。 孤峰可放诸于九州不问,像昆仑这样的险峻群山却必须牢牢掌握。然而肉体凡胎蝼蚁之躯,对抗群山势必付出惨烈的代价,这是任何一方都不愿意面对的局面。 段处笑呵呵开口:“那我跟领导实诚一回,我觉得应该派几个信得过的人进去看看。” “人家是有昆仑印的,我们没有。你我进去都够呛,怎么,你去还是我去?”周副局瞥他一眼。 段处哈哈笑着摆手:“我就那么一说。” …… 外人进谷,雷霆以万钧之力撕扯开天空劈下来,在地上滚起浓浓黑烟。 这黑色焦土灰尘间有一团小小的、流动的灰黑色,包裹着越野车不躲不闪地在雷暴中前行,往峡谷深处驶去。 光柱外四五米处,车子停了下来。阿白下车帮姜旭之开车门,只见姜旭之手里攥着一列灰黑色的字,正在消失,她无意之中看了一眼,只看见“阵于门外”几个字。 这是谁发来的消息,要他们在结界门外设什么阵吗? 姜旭之手一捏,把字捏散成光点消散,一边下车一边不紧不慢地吩咐:“阿白,你取一只耳坠,设传送阵出口在这。” “是。”阿白抬手取耳坠,指尖碰到冰凉的灵石时顿了一顿,状似担心地提醒,“会长,可是就他们几个人,没能力用传送阵。” 姜旭之勾起唇角:“自然有能用的。” 这明显是不想让她知道了。阿白犹豫片刻,只能把耳坠取下来,做最后的挣扎:“会长,传送阵会不会被雷劈呢?” 姜旭之意味深长地瞥着她:“地君府那只雪狼说得不错,阿白,你是个能干的心腹。” 阿白打了个寒颤。 她埋头布阵,不敢再多说一句。 跟随姜旭之几千年,传送阵出口她设过很多次,轻车熟路,并没有耽搁多长时间。临进门前,姜旭之攥着她的手腕,盯着她的眼睛:“阿白,这灵力结界之内多诡诈,无论我有多反常、哪怕是去阻止你,你都必须要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带走那个孩子、让我解除共生关系。” 他的眼睛还是那种诡异的样子。 阿白心中说不出来的怪异和别扭,布阵的灵力损耗让她指尖发麻,她僵硬地活动着手指,点头答了一声“是”。 姜旭之放开了她的手腕,抬脚跨进金色光柱中。 …… 照乾坤围着卡莉达绕了两圈,一头往上翘起,像是在仰头鄙夷地看她;然后狠狠地点了点头,似乎是在“呸”。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它终于舒服多了,这才飞回姜山宁身边。 卡莉达被绑得头晕眼花,顺着树干滑坐地上,使劲儿晃了晃脑袋、闭了闭眼睛,视线中的重影左摇右摇,终于合成了一个姜山宁。 “哦……我亲爱的姜……” 她晕头转向地说。 “哟,您脸皮可真厚,就这还能‘亲爱的’,整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姜山宁嘻嘻一笑,照乾坤从她背后探出个鞭子头点了点。 卡莉达听她这话头不太对,生怕她又要搞什么事,于是一缩脖子一瞪眼睛:“哦 my honey!我愿意为你刀山火海在所不……” 姜山宁掏出一张符在她面前晃了晃:“刀山火海不用,再跟你合作一把。” 这符她很熟,是前几天测试符阵的时候她用的那种。 她立马笑起来,两只手往前一伸、但又不敢直接拿,于是缩回来一些,手指兴奋地舞动着,像是西方老巫婆看见小孩时激动而邪恶的动作:“哦我亲爱的上帝美丽宽容的美人!请相信可靠的卡莉达会帮助大家完成这个重要而严肃的任务!” 就“用符阵解除共生关系”这个事情来说,卡莉达和他们的目标是完全一致的。如果不是非常清楚这一点,看她这样子,姜山宁估计得掉头跑路。 姜山宁把符纸晃了晃,收进兜里,转而扔给她一个压缩饼干:“先吃点再说。” “哦你简直就是天使!”卡莉达送给她一个飞吻,跟着她回到旁边的营地。 众人在帐篷外围了个圈坐着,卡莉达一边啃饼干一边转着眼睛珠子四处打量,看了半天也没看见冒牌小乖、江棠雨和江青梧,于是小声问姜山宁他们去哪儿了。 “守门去了。”姜山宁敷衍了一句,紧接着问她,“美人儿,你家这结界里头,真的只有我们几个是能动的?” 卡莉达举起手,严肃认真:“哦,那是当然。这里没有活的,从入口进来的我都知道,我敢肯定真的只有我们几个!我向上帝……昆仑发誓!” 姜山宁食指指着她,眼睛一眯:“我可告诉你,我们现在只是‘暂时’合作关系,你最好坦白从宽争取日后从轻发落。” 卡莉达举起的手坚定地往上抬了抬,掷地有声:“我向昆仑发誓!” 成吧,那看来是真的。 奇了怪了,那么江师伯是怎么回事?总不会是那个会扭头的青鸟玉雕做的吧。 姜山宁在心里叹了口气,摆摆手把这一篇揭过去:“好吧好吧相信你好了。”她伸手掌过去,“现在还有确定合作关系的最后一步结誓约,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如有违背,你就陷入你最害怕的事情里去。” 卡莉达嘴巴张成一个“O”,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天呐亲爱的姜,你为何如此狠心!” “明白了,你有自己的算盘,不敢结誓约。那我只能把你绑回去,换亭曈来……”姜山宁遗憾地把手缩回去。 卡莉达连忙一把抓住她的手,手掌“啪”一声覆上去:“我发誓!” 两人手上金光一闪,誓约结成。 姜山宁这才满意地收回手,捏了捏卡莉达的脸蛋,一副往日姐俩好的样子:“哎呀美人儿,我就知道我们两个情比金坚。” 她正虚情假意着,卡莉达就惊叫起来:“哦伙计们!我感受到恶魔带着一只狐狸进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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