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根长钉钉住,棺木封闭,王十六慢慢起身:“落棺。”
无声无息,棺木沉入墓底,一抔,两抔,潮湿的土块落下,遮蔽住棺木,从此阴阳两隔。别了,哥哥。王十六双膝跪地,瞪大眼睛看着。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等我杀了王焕,杀了王崇义,杀了所有害你的人,就来陪你。
“娘子,”周青紧紧盯着她,她眼睛是湿的,细看却不是泪,是雨水,这情形让他越发心惊,从薛临出事到现在她一次都没哭过,他倒宁愿她大哭一场,“难受的话,就哭出来吧。”
哭?哭有什么用,能把仇人哭死么?王十六抬眼:“去找找其他人的尸首,送来这里安葬。”
这些年虽然隐姓埋名,刻意疏远,但整整九年的时间,南山这些乡民,到底也都熟了。曾一起说话,一起游玩,也曾吃过邻舍相赠的瓜果。这些人因王焕而死,这个仇,她一并来报。
山腰。
山神庙塌了半边,尚有半边可以遮雨,裴恕端然危坐,望着天际渐成苍灰的暮色,估算着返回山上的时机。
虽然已经决定自王十六入手,但不能心急。太容易到手的,总不会珍视,此女骄纵无礼,想必更是如此。他需端足了架子,等她来就。她既敢说要他,总会找出借口来接近。
“郎君,”郭俭匆匆赶来,“王女郎的人也在搜寻乡民遗体,要送去山上安葬。”
她探听到他在敛葬亡者,也来掺一脚,这便是她的借口。利用已死之人,实在令人鄙薄。裴恕起身:“更衣,随我上山祭奠。”
山上。
墓穴填平,将要建坟茔时,王十六抬手:“停。”
修建坟茔,为的是标识地点,以供后人凭吊,她不需要。这地方只消她一人知道就好,她到死也不会忘。
膝行着,用双手一点点压实封土,雨后的泥土柔软冰冷,带来奇异的平静触感,就好像薛临还在,默默守着她似的。不会太久的,等她杀了王焕,杀了王崇义,她很快就会过来,陪他。
“娘子,裴恕的人也在安葬遗体。”周青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
王十六抬眼,隔着苍茫的暮色与雨雾,望见远处慢慢走近的人。同样修长挺拔的身形,同样沉稳从容的步伐。心中突然生出贪念,也许是薛临呢?借别人的躯壳,返来找她?
呼吸凝滞着,王十六急急迎出去。
裴恕沿着山道上行,泥泞中时不时露出细沙碎石,是曾精心修缮的痕迹。这条路远离进山的正路,藏在密林中直通薛家别业,而薛家别业同样也有一大半藏在林荫中,十分幽静隐蔽。这两点,似乎都可印证他先前的猜测,郑嘉与薛演隐居在此,为的是躲避王焕的搜寻。
那么王焕恼羞成怒,杀人灭口的可能性就更大。唯一矛盾的是,王焕看起来,对郑嘉颇有情意。
“哥哥!”耳边传来急切的唤声,裴恕抬眼,看见王十六飞也似的向他奔来。
泥水飞溅着落在身侧,呼吸堵着,心跳快着,王十六拼命跑着,近了,更近了,素色冠素色袍素色履,暮色中陌生又熟悉的脸。所有荒谬的想法此刻似乎都已成真,是薛临吧,他平日里,也总是这般清素的装束:“哥哥。”
裴恕自下而望,仰视着她。她双手沾满泥土,身上也有,头发凌乱着掩在两鬓,眼梢脸颊,留着奔跑后异样热烈的红。他从不曾见过这样疯狂激烈的女子,让人想起山鬼,精怪,一切不合常理的物事。她唤他,哥哥。
荒谬,轻浮,让人觉到被冒犯的愠怒。裴恕转开目光:“特来知会女郎,我已在山下安排墓穴,敛葬乡民。”
“不,葬山上,”王十六怔怔看他,似真似幻,让人清醒着,又忍不住沉沦,“青奴,把尸首都抬上来。”
越过她单薄的肩,裴恕看见空空的祭棚,薛演父子的棺木都不见了,应当已经下葬,但地面平整,并不见坟茔。思忖着低头,看见王十六孝服的边缘,生麻,裁断处不曾缝纫,她穿的是斩衰。
斩衰,五服中最重的一种,女为父,妻为夫,服斩衰,她若是为郑嘉服丧,当服齐衰,所以,她是为薛演。她竟把薛演,当成父亲看待。不修坟茔,不做标识,是怕被王焕发现,毁坏尸体,搬迁乡民上山安葬,是为了做疑冢,掩护薛家父子坟墓的位置。可怜这些乡民,受她连累被杀,死后还要被她利用。“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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