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俄斯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棕发青年懒洋洋地跟在她身后,浑身上下一副没骨头的纨绔模样,全靠着肩宽腰细、身高腿长才显得仪态尚可,一身漆黑的修身制服也平添几分禁欲感。他嘴角挂着笑,可一双幽蓝色的深邃眼眸却森冷如冰洋,警告一般毫不避讳地看着她。
原来埃尔伯特也不全然是个放浪形骸的性格……在面临正经事的时候也是会认真的。被这样略带审视和敌意地看着,卡俄斯竟然出乎意料地没有生气,反而颇觉欣慰地松了口气。
「你放心吧。」她非常诚恳地说,「我真的很珍视我的工作的。我家里还有哥哥……和弟弟要养。」
周薪十五金币的工作,她绝对不允许出一点差错。一点都不行!
「噗。」埃尔伯特像是被她逗笑了,弯起眉眼,原本那股如利剑般锋锐的气质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再次变回了那个风流成性的公子哥,「你怎么这么认真啊?我就是开玩笑~欸,对了,你还有个弟弟吗?」
「是啊,不过最近一段时间不和我在一起住……」
「你们兄妹三人啊,真羡慕。」埃尔伯特夸张地叹了口气,「我家只有我一个,老头子对付我比对付犯人都紧张,我也想有个兄弟分担一下啊……」
莱雅利科军团长管得也不严啊,你这不都整天夜生活了吗。你甚至还叫他「老头子」哎。卡俄斯心里想着,嘴上则是开玩笑地回复道:「不如拜托一下父母?」
可这话说出口后,埃尔伯特一反常态,并没有立刻回应她,反倒是抿着唇陷入了罕见的沉默。气氛顿时冷凝下来,卡俄斯意识到自己或许说错了话。
她刚想开口道歉,却听见埃尔伯特轻轻叹了口气,略带遗憾地说:「没有可能了。」
我靠。完了。该不会令堂已经去世了吧。
卡俄斯瞳孔地震,大脑飞速转动应该说些什么话弥补一下,可紧接着埃尔伯特继续说道:「老头子和我母亲是政治联姻,两个人没什么感情的。母亲生完我之后没多久,他们两个就离了婚……现在她小女儿都要嫁人了。」
「……」卡俄斯想了半天,最终说道,「军团长一定能找到真爱……再给你生个弟弟的。」
「真爱?」埃尔伯特略带笑意地瞧了她一眼,「就他那脾气,谁看得上他。」
这么朴实无华的安慰,他还是头一回听见。
贵族之间离婚是件大事,尤其是政治联姻。这通常代表了两个家族之间的往来,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撤销的关系,明知道会对家族不利仍旧坚持离婚,那往往证明夫妻感情已经降到冰点,相看两厌、甚至出现了一些不堪的丑闻。
因此,从前那些姑娘们一听见他的身世,总是会用一些复杂又怜悯的眼神看着他,好像他的出身就是如此的悲剧而不为人所接受,好像他的一切荣辱都淹没在了父母那不幸福的婚姻之中。
可事实上,莱雅利科与前妻的关系算不上差当然也没有多好。他是个彻头彻尾的不婚主义者,因此两人是再简单纯粹不过的合作关系,她为他生一个孩子,他则是履行一些对对方家族有利的合约,协议一旦完成立刻离婚,也不耽误她下一段婚姻。
所有人都获得了自己想要的,非要说有什么坏处,那就是埃尔伯特自小便不存在「母亲」这一概念可莱雅利科把他照顾得非常好,他的童年完整又幸福。
最初他讲述自己的身世,只是单纯作为闲聊而已,可女孩的反应却令他第一次产生了「我会不会其实很可怜」的想法。自此之后每一个姑娘的反应都无比相似,甚至连说出来的话都只字不差……噢,不能这么绝对,科丽妮小姐甚至都懒得听完他说的话就让他该干嘛干嘛去。
卡俄斯沉默了一会儿,心想你们父子关系也真是复杂:「倒也不能这么说……」
她话未说完,突然察觉到不远处有细微的动静,脚步一顿,抬头看去。只见有一个打扮普通的男人正站在他们马车附近的拐角处,似乎正在等候两人的到来。一注意到她的目光,那人便走近几步,恭恭敬敬地朝她行礼道:「卡俄斯小姐。」
卡俄斯一愣:「你认识我?」
她身边的埃尔伯特倒是不慌不忙:「看来是特意来找你的。」
男人摇了摇头,伸出手,将放置在手心里的东西给卡俄斯看了一眼,便立刻合拢五指:「主人请您过去。」
埃尔伯特离得略有些远,角度不足以看清男人手中的东西是什么。可卡俄斯看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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