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盈盈在她的淫威下瑟瑟发抖,死死地捂住自己背包,哀嚎道:“你怀孕了以后就变了,荷尔蒙分泌太旺盛,母爱泛滥成灾了,什么闲事都要管了,扭头就走才是你从前的风范呀。”
Debra 的手已经搭在了唐盈盈的包上,对她的抗议视若无睹,反而莞尔道:“你说的没错,但我就是更喜欢现在的自己。”
?第五十三章 夜深沉
夜深如许,城市的灯光像一条斑驳的色带,融在天空厚重的深蓝里,像从海洋深处隐隐透出的荧光,同样色调的荧光映在唐盈盈的脸上,将她心里的烦恼照得晦暗不明。白日里 Debra 在医院帮她“争取”客户的场景犹如全息电影一般,在脑子里闪回着,事故发生的脉络也愈发清晰:
刘曼丽原本是贵州人,家里还有一个哥哥。父亲很早就离世了,母亲毛阿姨带着兄妹两个早几年就来广东打工。刘曼丽今年才 20 岁,年初卫校毕业后,便来到了深圳这家医院工作,是个长相甜美姑娘。在工作中认识了实习医生秦鸣,秦鸣是单亲家庭的孩子。父亲早年生意成功后,有了外遇,迅速离了婚。秦鸣被判给了妈妈,并改成了母亲的姓秦。秦妈妈奋发图强,在深圳从小生意开始,十几年间也算是小有身家,成为了先富起来的那一批人。
两个年轻人在工作中认识,很快坠入了爱河,同居在了一起。这个月刘曼丽突然发现自己莫名停经,等了几天,还不见大姨妈前来报到的苗头,便去买了验孕试纸,一测,果然已经怀孕了。两个年轻人顿时慌了神,也不敢告诉家里人,也不敢去医院做检查。因为学的是医学专业,秦鸣推算出了受孕的时间应该是五周前,便安慰刘曼丽现在胎儿还很小,吃点药很容易就能打下来。于是,他弄来了一盒米非司酮和一盒米索前列醇。刘曼丽服下后,当天夜里开始流血,起初是一点点血丝,很快就变成了淋漓的鲜血,汩汩地往外冒。刘曼丽疼得受不了,秦鸣也急得满头大汗,往她嘴里塞了一条毛巾,搂着她,一面劝她忍着点,一会儿就能好。就这么干等了半个多钟头,当秦鸣看到一滩一滩的鲜血从刘曼丽身体里涌出来的时候,他开始觉得事情有些不妙,终于扛不住,急忙送到了医院。
当夜值班的医生姓姜,正好是秦鸣的指导医生,看到这种情况,脸都白了,来不及骂人,招呼着就把人推进了手术室。床边 B 超一拍,竟然是宫外孕,受精卵着床在了右侧输卵管。可能是受堕胎药的影响,输卵管突然破裂,引起大出血。姜医生立刻组织起了人员进行抢救,开放多条静脉通路,给药,纱布填埋,输血给液,十几个人忙得满头大汗,都没有办法止住出血,只剩下了切除子宫这一条路。
姜医生把笔交到秦鸣手里,让他签署术前知情同意书,铁青着脸将各种后果讲了一遍。秦鸣吓得脸色苍白,颤抖着手准备签上自己名字的时候,秦鸣妈妈戏剧性地掐着时间点冲了进来,拉住了儿子的手,果断拒绝道:“我们不是她的家属,不能签字。”姜医生也很为难,几经周折后,终于电话联系上了刘曼丽的家人,姜医生说明了情况,曼丽母亲哭到没声音,同意了手术。
子宫切除了,命被救了回来。刘曼丽虚弱得像一片枯叶一般,躺在床上恹恹无语。秦鸣第二天便向医院递交了辞呈,从此销声匿迹。秦鸣妈妈则专门聘了律师,上门跟刘家谈条件。律师表达了秦家的观点,认为男女双方发生性关系是自愿行为,刘曼丽的子宫被切除,则是由于宫外孕所致,他们没有过错。同时,由于他们没有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不应当对刘曼丽的损失负责,但出于同情考虑,他们提出无偿赠与十万元的作为补偿条件。
对于眼前的这一切,刘家慌了神,曼丽哥哥刘贵中到医院第一件事就扬手甩了曼丽一个耳光,而曼丽的母亲毛阿姨除了哭,还是哭。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在他们看来,刘曼丽不要脸,没结婚就跟男人上床,被搞大了肚子,丢了半条命,子宫也没了。成为了一个“不完整”的没用女人。曼丽母亲不断地咒骂刘曼丽。同时,在她朴素的观念里,这种情况下,任何有良心有责任的男人都应该赶紧把刘曼丽娶回家里去,下半辈子好好对她才对。“不要钱。”曼丽母亲咬着牙齿说道,“我就想我女儿能有一个好的归宿,唐律师,你帮我去跟秦家谈谈,我们可以不要彩礼钱,我再想办法给曼丽筹一份嫁妆,让两个孩子赶快结婚吧。这也是我唯一的要求了。”
唐盈盈合上了电脑,骨头架子像是散开了一般靠在电脑椅上,方才喝下那杯咖啡清苦的浓香在味蕾尽头炸开,让胀到发晕的大脑得了片刻的休息。她觉得自己这完全是在给自己找虐,不,这场虐是 Debra 给她招来的,这个荷尔蒙过度泛滥的女人给自己挖下了这么个大坑。这样的官司,获胜的几率极低,十万块钱的赔偿已经勉强算是厚道的金额了,再多当然也可以去努力,但现在的问题是,当事人不要钱,只要两个人结婚。结婚,这种需要两厢情愿的事情,自己这个律师有什么必要掺和在里面。她闷住头,安安静静地呆了一会,刘曼丽无助又受伤的面孔再次浮现在眼前,挥之不去。
方惟安轻轻地走了进来,见她这幅模样,手指自然地便放在她两侧太阳穴上,轻轻揉按了起来:“怎么了?遇到棘手的案子了?”
唐盈盈很享受两人间这种亲昵的动作,闭着双眼,将脑袋依靠在他粗糙而温暖的掌心里,缓缓道,“本来也不算特别棘手,只是纠缠进了当事人过分强烈的情绪,让人觉得特别心累。”她抬了抬眼看了看方惟安,将身体更多的重量托付在方惟安的手上,她伸手指了指桌上那一堆凌乱的票据和材料,语气中透着深深的疲惫与无奈,“有时候真的挺生自己的气,搞不清楚自己整天里都在忙活些什么、又在操劳些什么,这样的案子就像一节嚼干了的甘蔗渣,不管我怎么努力,当事人都不会满意。偏偏我要还接下来,弄得整个人心情都不好。”
“你太过苛求自己了。将工作当成理想来做,就是要将全部身心都填进去。” 方惟安低下头在她的发丝上轻轻吻了一下,又将胳膊里的唐盈盈紧了紧,笑着继续说,“我也能理解你。法律工作者嘛,无论在哪个环节上的,心中总是存有着一份正义的使命感,希望能够替世间争一份公道。但什么是公道,你当真说得清么?”
唐盈盈轻轻地摇了摇头,无力地说道:“说不清,不止是说不清,连方向在哪里我都找不到了。”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又道,“比如现在这个案子,即便当事人漫天索要赔偿金,我也觉得可以理解。但她就是不要钱,只想对方娶了自己的女儿,负起责任来。我……我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方惟安很少见唐盈盈这般挫折的模样,觉得可爱又觉得有趣,便拉了张椅子,坐到她对面,笑着说:“世俗里有一种智慧,就是让自己一时间难以解决的问题先交给别人去做,让其它人折腾一遍。说不定就能看出解决问题的办法来了。这虽然听起来有点无耻,不过还挺有用的。你现在也有自己的助理律师,可以的话,不妨把这个案子当作机会,让新人去练练手。”
方惟安这么一提,唐盈盈倒是微微一怔,林小云去了 Debra 那组后,康俊立刻给她推荐了一个新的助理律师,姓程,单名一个风字,25 岁的年轻小伙,国内一所不起眼的政法学院毕业。人倒是长得高高大大,配着一张圆圆的脸,一对小小的眼,表情永远是一副没睡够的起床气。他来跟唐盈盈报到的第一天,两只手上全是新划拉出的豁口,看着都让人心惊。他跟唐盈盈解释说,自己刚从老家秋收回来。
秋收?唐盈盈没听明白这是个什么地名,疑惑了片刻,又问了一遍。
程风咧开嘴笑得十分接地气,“不是地名,是秋天割麦子去了。我爷爷坚定地要求每年春秋两季,家里农活忙的时候,必须回家帮忙,插秧割谷子,干完了才准出来。我知道听起来像个笑话,抗议过,抗议了很多次,一点用都没有。老爷子比谁都倔,坚定地认为干农活是祖宗手艺,只有会种粮食的人才不会被饿死。我要是敢不回去,老爷子就敢在家一天早中晚各拿半杯农药兑老酒,用这条老命来威胁,一定让我回去才罢休。”
唐盈盈呆了半晌,仿佛在听另一个世界的奇闻,缓了半天才问道:“那日后接了大官司,要开庭要宣判,你也得回去种地?”
程风坚定地说:“是的。老爷子喝农药进两次医院急救了,我爸和我的名声都在这上头系着呢。只要田里谷子一熟,就是天上下刀我也得回去。”
唐盈盈无语了很久。第二天找到康俊,表示了对与程风合作的深深担忧。康俊倒仍是那副笑滋滋的欠揍表情,云里雾里打了一通领导太极,核心说辞就是,让她不要着急下结论,程风这小子看着粗糙,其实好用着呢,你可以先试用试用看。
想到这里,唐盈盈的纠结难受的心终于松了一口气,不怀好意地想,“这确实是个法子,让程风先去处理。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遛便知道了。这种情感纠结的事情,也许需要的正是一把做工粗糙的大剪子呢。”
?第五十四章 大剪子
在如何与秦家交涉的问题上,刘家人分成了两派,一派是毛阿姨为代表的必须结婚派,主张赔钱是绝对不行的,秦家赔钱有什么用,能补回曼丽的身体吗?秦家要当真有良心,不怕以后遭雷劈,就应该对女孩子负责一辈子,要么就乖乖地娶了刘曼丽,好好过日子。另一派则是实在不行就赔钱,主要由刘家哥哥主张,认为如果结婚有难度,赔钱也可以,但是金额嘛……
曼丽的哥哥叫刘贵中,比妹妹只大 5 岁,多年来的户外工作却令他长了一副沧桑的脸,灰黑色的脸上挂着一道嘲讽的笑意,嗓音粗粝得像耗子在啃桌角,“我当初就说了,人家秦鸣一个富二代,能看上曼丽这么一小护士嘛。就是随便玩玩的。妈,你也别做梦了,还想着曼丽能嫁进他们家去呢?人家瞧得上么?别说秦鸣这种留洋回来的公子哥了,就曼丽现在这种被人给玩残了身子的女人,除了村里那种死了老婆的鳏夫,哪个男人还会要?我觉得你还是现实点吧,想想怎么让他家多赔点钱。啧啧,”刘贵中咂了咂嘴,不屑道,“十万块,打发叫花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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