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三十天的时候,丽人果真能在白天出来走路了。从此,这对情侣或是携手同行,在墓道中漫游;或是并肩在亭子上歌吟嬉笑。沈韶对丽人的迷恋之情已经不能自拔,对家乡的思念反倒一天天淡薄了。这样秋去春来,不知不觉地在此度过了四年的时光。
这年初冬的一天,丽人忽然好端地潸然泪下,悲不自胜。
沈韶感到奇怪,于是询问其中的因由。丽人开始时隐忍不说,继而放声大哭起来。沈韶万般抚慰劝解,她这才开口说道:“我与你在冥间相聚的日子,只有明天一天的时间了。所以我不觉悲从中来,伤心至极!”沈韶听后,凄凄惶惶地也有些感悟了。他不忍一陰一一陽一隔世,两相分离,竟当即要在墓道里上吊自荆丽人不许,阻挡他,说道:“你的一陽一寿未终,我的一陰一质未化。
倘若我沉溺于一陽一世情缘中,致使让你死于非命,必定招致冥司的重罚。况且这也是定数,谁也逃脱不掉。纵然你舍生就我,也是白白一死啊!”沈韶只得打消自缢的念头。金雁、钿蝉二人也是依依不舍,不忍从此分离。于是众人一起准备饮食物品,为沈韶送行。到了晚间,丽人奉上一双赤金条和一对明珠步摇,赠送给沈韶,说:“这也是聊表我的一片诚意,日后好让你睹物思人啊!再会无期,望你多加珍重。”随即亲自送沈韶到大门外,以袖掩面,悲哭而还。沈韶也悲不自己,泪水盈眶。转眼之间,丽人一行就不见了。沈韶只好重新回到原先住过的客店,收拾行李回家乡去了。
数月后,梁生从襄一陽一回来,陈生却已死在房县。梁生责怪沈韶负约。沈韶把自己的遭遇悄悄地告诉给他听。梁生不相信。
沈韶只得拿出丽人赠与的金条、步摇给他看。梁生这才大惊失色地说:“这些物件都不是尘世间的东西,都是奇宝啊!你的确是遇到仙人了!”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梁生一人。所以梁生后来作有《琵琶佳遇》一诗。诗中写道:忆昔少年日,加冠礼初成。
春衣紫罗带,白马红繁缨。
吴中自昔称繁华,回环十里皆荷花。
窥红瞷绿谢游冶,与余共泛星河槎。
星槎留连汾浦边,空亭醉访琵琶弦。
银簪击节不堪问,锦袜生尘殊可怜。
庐山月下犹未去,娉婷玉貌湖边通。
追随钿雁双娇娆,直入金屏最深处。
春风东来绽牡丹,洞庭香雾滃椒兰。
含情惯作云雨梦,鸳枕生愁清夜阑。
前朝佳丽夸环燕,图出千人万人羡。
太真颜色起姬肤,绣帐悬灯几回见。
情缘忽断两分飞,归来如梦还如痴。
缥囊留得万金赠,妻凉忍看徒伤悲。
徒伤悲,难再得。
当初若悟有分离,此生何用逢倾国。
沈韶从此不复再娶。他后来拜道士周玄初为师,学得了五雷斩勘的法术,往来于两浙间,为百姓驱邪治病,祷雨祈晴,多数都有灵验,以后忽然不知去向了。近来有人在终南山及嵩山等地见到过他。大概他已经得道成仙了。
窦玉
郑哲才(鬼记):唐宪宗元和年间,有个叫王夷胜的书生,前往同州应试。当时,各家旅店都已客满。他只得借住在该郡功曹王翥的府第,准备考试事宜。府内屋子都住满了客人,只有正堂无人住,但堂屋大门却被用草绳系住了。王生从窗缝向屋内窥视,见里面有张床,床上有套粗布缝制的被褥,床北有一只破箱子,此外没有别的东西。王生向邻居打听此屋是谁住,邻人回答说:“是位处士,名叫窦玉,人称窦三郎。”王生嫌西厢房太窄,就想和这位窦三郎同居一屋,况且他没有带什么姬妾仆人。王生对此感到放心。
直到傍晚时分,那位窦处士骑着驴,带着仆人,喝得醉醺醺地回来了。王生连忙上前拜见,并说:“我来此应考,因旅店喧闹,因此借居于此。主人安排我住在西厢房,但那里实在太窄了。您既然没带姬妾仆人,又是方外闲散之人,不知能否允许我与您同住一屋,以便安心准备考试?”窦处士坚决拒绝,回答得十分傲慢。
当天深夜,王生正要安睡,忽然闻到一种奇异的香气。他急忙起来寻查,到了窦处士住的堂屋外。王生向内窥视,见屋内已垂下帘帏,传出阵阵的喧笑声。他很感疑心,猛然闯进屋内,一下呆住了:只见四面屏帏遮挡,奇香扑鼻,佳肴珍膳,应有尽有,不可名状;有位十八九岁的女子,长得娇丽无比,正与窦处士对坐进食;周围有十多名侍婢,个个端妙美丽,侍候得十分周到;银炉上的茶已煮好。见有人闯入,那位女子连忙起身躲入西厢帷幕里,侍婢们也跟着进去了。那女子朝外说道:“是哪里来的男人,怎敢夜闯民宅?”此时,窦处士面色如土,端坐无语。王生不知所措,无言以对,匆匆喝了一杯香茶就退出来了。刚走下台阶,就听到身后大门一下给关上了。
接着听到屋内传出女子的声音:“这么疯狂不知礼的男人!怎么也住在这里?古人说要选择好邻居,所谓择邻而居,的确没错啊!”窦处士解释道:“这屋不是我所有,难以拒绝别的客人到这里来祝如果你真的担心再受搅扰轻侮,我就去找别的房子好了!”随即欢笑声重新响起。
天明时分,王生又到堂屋窥视,却见里面一切照旧,只有窦处士一个人独自睡在那粗布被褥中。窦处士擦擦眼起了床。
王生诘问他昨夜之事,他竟不回答。王生说:“你白天是个布衣平民模样,晚上却在屋内大宴公侯,如果不是妖幻,怎么能勾来那些美貌的女子呢?你若不以实情相告,我就去上告官府治你罪。”窦处士说:“这本来是件隐秘的事情,既然被你看破,说出来也没有什么关系。不久前,我到太原游玩,晚上从冷泉出发,准备到前面的孝义县投宿。但没走多远,天色忽地一陰一暗下来,我迷失了道路,闯入了一座宅院里,我向仆人打听主人的名姓,他告诉我说:‘这是汾州崔司马的庄院。’我请这个仆人进去为我通报一声。后来那仆人出来请我进去。我走进客厅,见到了那位崔司马。他约有五十多岁,身穿大红色衣服,生得仪表堂堂,令人肃然起敬,其神情又极慈爱。崔司马问起我的先祖、家父及伯叔兄弟的名姓,以及其他各位亲戚朋友的情况。发现我与他竟有亲戚关系。原来,他竟是我的表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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