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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2页）

在周远山的少年时代，也有一个姑娘的身影挥之不去。那是一个和他青梅竹马的女孩，叫张亚茹。当时他俩都是学校的骨干，唯一不同的，是周远山家的条件优越，（周远山的爸爸周正是校长），而张亚茹家特别贫困。后来要读中学了，张亚茹家负担不起，便被迫放弃了学业。

周正虽然贵为校长，但是封建家长意识特别重。他一直看好这个张亚茹，觉得她将来一定有出息，张亚茹的缀学让周正觉得很惋惜。后来周正想到一个好主意，有一天他问儿子周远山：“如果娶张亚茹作媳妇，你愿不愿意？”

周远山一直就喜欢张亚茹，听爸爸这一问，马上就说“愿意！”

然后周正带上媒人，找到张亚茹的父母谈了这桩婚事，承诺由周家供张亚茹完成学业，在年龄合适的时候就让他们完婚。婚事就这么订下了，虽然两个孩子只有十四、五岁，但除了还没有圆房外，出出进进的，俨然一对小夫妻了。

国家调整了中、高考制度后，张亚茹有幸考上一所外省的中专。可是，第二年张亚茹就变心了。她的理由是两个人根本性格不合，如果结婚了也不会幸福。她写信说大家都是有文化有教养的人了，希望周远山能理解。最后，张亚茹还托人把这些年的学费连同利息一起还给了周家。

周远山骨子里是一个特别清高的人，没想到张亚茹竟然抛弃了他。这个打击对他太大了，但是他更是一个倔强的人，他没有去求张亚茹，那不是他的性格。后来，周远山干脆讨厌再做这个“文化人”，他觉得这是一个天大的讽刺。于是，他背着父亲周正，放弃了学业，选择了当兵，他希望军队的艰苦生活让自己早日忘掉心灵上的创伤……

想到这些，周远山很后悔。当时自己如果不那么冲动，现在应该也和张亚茹一样成为在城里工作的一名国家干部了，何苦过着这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

（二）

太阳实在太晒了，周远山忍不住把身子挪了挪，但还是面朝墙壁那样躺着。

想起自己第一次婚姻，周远山就有点怨恨自己的老爹。因为张亚茹的退婚，让周正感觉到颜面无光，所以还没等周远山从痛苦中解脱出来，这个老人家就又给他包办了一门亲事，那是一个叫赵萍的姑娘，长得非常漂亮，家境也富裕。当周远山接到家信的时候，离结婚的日子只差一星期了。父亲命令他必须回去完婚。周远山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做了新郎，十个月后，父亲来信说赵萍为周远山生了个儿子，名字已经取好了，叫周强。

那年周远山刚好20岁。对于丈夫和父亲这两个概念，周远山并没有什么感觉，也没有什么感情可言。当时他在部队的表现相当突出，指导员希望他能好好干，将来转成志愿兵，留在部队。周远山也向着这个目标努力着。

可是周强三岁的时候，赵萍得了乳腺癌去世了。老父亲又一纸书信：“回来照管你的孩子，没娘了不能再让他没爹吧？”周远山又不得不放弃了自己喜欢的军旅生涯，回来务农。

再后来老爹又找媒人介绍，周远山认识了现在的老伴刘淑芬。说心里话，周远山并没有看上这个25岁还没嫁出去的老处女。但是自己的条件在那摆着呢，一个六岁的儿子需要人照顾，家里没个女人也实在不行，所以认识不到一个月就和刘淑芬结婚了。

婚后的生活，周远山一直不称心。这个刘淑芬除了干活儿是把好手外，几乎和周远山没有共同语言。两个人往往是三句两句就吵了起来，而且针尖对麦芒――谁也不服谁。刘淑芬的脾气也特别大，一生气就是几天不开晴，所有“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刘淑芬都会重新拿出来和周远山理论。为这，周远山不止一次想过离婚。可是，一想到刘淑芬对小周强还不错，自己结婚不也是为了孩子吗？要是再娶一个对孩子不好的，那就更烦恼了。所以，周远山最后放弃了离婚的念头。就这样，一路吵过来，吵得四个孩子都大了，他们的架还没吵完。

(三）

“唉！这是什么命呢？”周远山不仅在心里叹了口气。“如果当年老爹不那么管制他，情况也许会不一样的。”周远山常常这么想。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自己儿子不就是选的媳妇不让自己满意吗？难道自己非得逼他寻死觅活的才甘心？要是真的发生那种情况，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周睿和高雨燕的爱情，其实让周远山既愤怒又羡慕。这些年来，每次和刘淑芬争吵后，周远山都会幻想：自己如果当初和张亚茹结婚了，一定不会是这个样子。张亚茹是那种特别有素质的姑娘，也特别善解人意，哪会像刘淑芬这样粗鲁？如果当初自己能够坚持一下，也许张亚茹就回心转意了，自己也不至于这样痛苦地过一辈子。周远山深深地体会到：这心灵的痛苦比身体上的痛苦更煎熬人。

儿子今天勇敢地选择了自己的爱情，而且就直挺挺地跪在自己的面前。自己到底应该不应该阻止呢？如果换成了自己，是不是也会和儿子一样？

周远山的眼前竟然又浮现出张亚茹的模样，想起这个姑娘，周远山不但没有恨意，相反地感觉一种温暖。他宁愿张亚茹像高雨燕一样等着自己照顾，也不愿意接受张亚茹残酷的离开！

这个想法一出现，周远山的心脏一阵疼痛。他赶紧掏出衣袋里随身携带的“速效救心丸”，迅速服下。

这阵心痛，也让周远山想明白一个道理：自己痛就痛了，不能再让儿子痛！

周远山平稳了一下心绪，坐了起来，仿佛是自言自语地说：“八.一的时候把婚事办了吧，没理由再痛了。”

周远山眼睛望向窗外，他感觉阳光好像不那么刺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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