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拿这棉签的手有些颤,怎么忽然一根小小的棉签都能这么重。他丢掉棉签,俯下身贴近陈尹的嘴唇,用舌尖一点点舔舐,像兽类舔舐同伴的伤口一样温柔又心疼。
秋季的天空总是压得很低,陈尹出院的那天起了风,陈渊把裹在他身上的宽厚外套又拢紧了几分。轲唻吟澜
这段时间陈渊和宋辞两个人轮流在医院陪护,房子没怎么住,宋辞把窗帘拉开的时候,都有一层薄灰被弹开飘在空中。
陈尹骨架虽然小,但以前好歹有些肉,脸上看着圆润,可是这么一病,现在两颊都陷进去了,显得整个人越发小了。
宋辞看着他的脸,心中郁郁寡欢。但是心中郁结的不只是他一个人,四个人这段时间都不好过。
平生什么最折磨人呢?大概是情了,宋辞想,以前的秋天好像都没有这样凉过,今年是怎么了呢。
池塘里的鱼大概是因为冷,都不怎么游上来,陈尹拿了鱼食去逗它们,逗了半天才有几只肯从水底钻上来瞅他一眼,然后迅速地叼走食物又沉进水里,有些鱼根本连他的鱼食也不屑,隐隐约约地能看见它们背上的花纹,却看不全它们的身影。
它们不会既想要鱼食,又贪恋水底的温度,所以它们只择其一,自在安然,不像有几条鱼什么都想要,从水底钻进钻出,如此往复,看着都累。
他就是这样贪心的鱼。
争夺食物的鱼儿把水面搅乱了,湖面上陈尹的脸也跟着乱了。
他刚出院没多久,陈渊和宋辞都不怎么放心他单独出来,也就只能来这离家不远的池塘逗逗鱼了,学校那边的假也一直请着,反正他成绩也不好,又不爱读书,去不去倒是也无所谓,只是……好久没看到北彦了,这段时间只在出院那天远远地看过一眼,往日意气风发的少年面容憔悴,头发也乱糟糟的,不像个样子。
不知道陈渊最后是决定给他转学呢还是给自己转呢?反正不管给谁转,以后再也见不到了是真的。
陈尹想起他之前写给自己的信,当时应该拍个照片的,这样以后老了还能拿出来给小辈们看,笑着说这是当年一个笨蛋给他写的信,怎么样字好看吧,比他写的字好看多了,也不知道北彦到底有没有嫌弃他的字。
他还有机会知道吗?
陈尹看着鱼儿,突然觉得拥有鱼的记忆也不错,七秒之后就会忘掉一切。人需要多久才能忘掉一个人呢?
装鱼食的袋子空了,陈尹拍拍手,把手心里的残渣全都拍干净,却不想拍手的响声把鱼儿都给惊走了。
陈尹笑了一声:“吃完了就不认人,白眼鱼。”
回到家的时候,陈渊又在厨房里折腾,叮叮咚咚一顿响,宋辞坐在沙发上翻看今天的报纸,丝毫不为噪音所动,仿佛习以为常。
“今天他又要做什么菜?”陈尹在宋辞旁边坐下问他。
“听说是糖醋鱼。”宋辞回道。
陈渊最近爱上做菜,每天都扬言要给陈尹做好吃的,结果每天做的都不能吃,不仅不能吃,拿去科研所说不定还能直接制成生化武器。
陈尹心想,今天又有一条鱼要死不瞑目了,自己刚刚喂过他的同伴就算是给陈渊积德了吧。
日子好像就这样一直平淡如水地过下去了,只是陈尹心里空了一块,只是陈渊每天都在厨房折磨生疏肉禽,只是宋辞的眉间常常郁云凝结连报纸拿倒了也没察觉。
时不时地叹气总是存在的,陈尹好像都不像以前那样话多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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