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点头,男人喃喃一句,“这就够了。”
无畏输赢,也无论酒量,
她开心就好。
64
酒过三巡,刚才因游戏而点燃的热烈气氛开始随时间的流逝逐渐冷却。 身边的江行舟几分钟前在跟她报备后去了洗手间,大家零零散散的在圆桌前坐着,饭菜早已冰凉,只有几个人有一下没一下的搭着话。 初一今天吃了不少,果腹后的她此刻泛起了微微困意,大脑无法思考,只抵着餐椅靠背呆呆的盯着某处放空出神。 耳边传来盛欢的声音,“记得第一次见大家时,也是类似今天的场景,只不过那会是在 TKV 包厢内。” 她声音不算大,音量只够周身几人能够听到。 像是喃喃自语,也像是专门讲给她听。 脑海里似乎是浮现起什么幼稚又好笑的场景,视线无目的的盯着某处的盛欢轻轻笑了声,随后开口, “那时候见包厢内只有宁枝一位女孩,还吃了几秒钟她的醋,毕竟谁也不想看自己的男朋友周围有其他的异性朋友,不过阿声马上察觉到了我的情绪,赶忙解释宁枝其实是沈嘉奕喜欢的女孩。” 听到这里,初一将视线落到了盛欢侧面的赵侗声身上,没想到他心思这么细腻,竟然在那个时候就看出了两人之间的一些情愫,并且能马上察觉出盛欢的情绪。 “后来见和他相处的好的这几个哥们身边都没带女孩子过来,于是我便下意识的以为我俩是大家中最先谈恋爱的那个,结果问出声后才发现,你和江行舟才是。” 初一静静听着身边女孩的声音,“不过在我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大家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不自在,像是碰到了什么违纪品一样,尤其是江行舟,一声不吭的坐在一边,冷冰冰的,不大好相处,这就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 “看到大家奇怪的情绪,我也能猜出来些什么,不过那会只以为你俩吵架罢了,丝毫都没想到你们那个时候已经是分开异地的情况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江行舟,也是他情绪最低靡灰暗的时刻。” 盛欢和江行舟的交集不算太多,只偶尔几次出来和大家一起聚餐时可以短暂的接触片刻,其余时间,她很少有能和他产生交集的情况,不过每次,男人都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上次从某个保护区回来后,几人相约着已经聚过一次,不过那次她发现,他似乎心情不错,那双漆黑的眼底是她从未见过的轻松,或许那几天中,两人就已经相遇了。 盛欢晚上尽兴喝了几小杯啤酒,许是酒精开始发作,她突然开始回忆起从前一些点点滴滴。自顾自的说完一大推后,她才恍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忘记了身边还有初一的存在。 侧头看去,女孩脸上染上些许复杂的表情,知道自己透露出的东西有些多了,于是她不好意思的朝她开口,“抱歉,我说太多了。” 初一摇头,不在意道,“没关系,如果可以,我也想多了解一些他从前的事情。” 了解一些男人在她所空缺不在的那段时间里的经历。 闻声,似乎突然想到什么,盛欢紧接着开口,“我记得之前保存了一张那天的照片,应该还在我的相册里面。” 说着,她便拿出手机,解锁后快速在相册里翻找着图片,滑了许久,她最终是在相册最底端才找到的那张照片。 将图片放大后,盛欢把自己手机递到初一面前。 初一接过,屏幕中是沈嘉奕抓拍的一张照片,男生站在镜头最前方反手比耶,嘴角是少年肆意风发的笑容,对未来充满着希望和憧憬。 快门按下的那一秒,身后几人都只顾着自己手中的事情,或是忘情唱歌,或是专心游戏,又或是甜蜜聊天。 只有王霁一人发现了他的动作,随即便想跑来制止,但是为时已晚,沈嘉奕已经拍下了这张照片,画面中的王霁面带惊讶,朝他的方向奔来,周围依稀拍出了一点残影。 这张照片虽不是那么完美,没有刻意摆拍,也没有漂亮的妆容,但却是他们最真实的样子,属于十七八岁的少年最意气风发的时刻。 只是一众鲜活生动的画面中,唯独江行舟孤身一人坐在茶几最侧边的沙发上,在如此欢腾热闹的场合中,显得格格不入。 包厢内昏暗的环境内,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能看到男生一身干净清爽的黑色短袖和浅色牛仔裤,快门按下那刻,男生正垂眸盯着手中的手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起来似乎在认真的看着某些消息。 但初一知道,他只是在发呆,心不在焉的发呆。 具体在想什么,她不知道,可能是高考,可能是成绩,可能在怀念,也可能在憧憬。 只是在这些众多情绪之中,一定会存在某个身影, 答案不言而喻。 看着照片中相比如今青涩稚嫩几分的面孔,初一心底一阵的抽痛感。 明明早就说好不再回念从前,明明当时不止他一人在承受,明明自己也经历过这种情感,但为什么在看到江行舟那时的落寞的样子时,心脏还会如此难受,像是被抽干的河水,不断挤压收缩。 她从未见过如此颓丧的江行舟,仿佛被朦胧雾气所包裹的青松,无可奈何般的消沉。 强迫自己将视线从屏幕上的男生身上移开,初一侧头礼貌向盛欢问道,“这张照片能发我一份吗?” 她想保存。 “可以。”身边的女孩不假思索的便答应。 分享时突然发现两人还不是好友,于是通过好友验证后,她才将图片发到初一手机。 点开放大照片后,初一又盯着他看了很久。 14 年的照片,不算很高清,甚至可以说有些模糊,像是含糊的记忆。 将图片点击保存后,她的注意力才从中分离,扫了眼手机最顶端的时间,距离江行舟离开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 见男人一直没有回来,收拾好情绪,趁着几人聊天空隙,初一起身离开座位,朝卫生间走去。 结果果然和她想的一样,在洗手间出来后右侧的一片空旷走道内看到了江行舟的身影。 男人背对着她,微微俯身将手臂抵在身前的铁质栏杆处,一如既往的衬衫黑裤,腰间系着的皮带勾勒出男人较好的腰线,衬衫下摆扎进皮带里,显得身材比例极好。 宽肩窄腰,身形挺阔。 尤其是藏在衣服下方的肌肉线条,更是令人血脉偾张。 走廊前方是一大面玻璃墙,在室外浓重夜幕的衬托下,那面玻璃墙中能明显的映出室内的场景,包括她的身影。 只要男人微微侧头,就能看到玻璃中倒映着的她。 但是没有,江行舟并没有发现。 诺大的玻璃墙中,只有他所处的那处开着一扇窗户,向外支起。 江行舟视线望着窗外,心不在焉的,指尖夹着一点猩红,落寞的烟雾随风飘荡萦绕在他周身,不断的向上消散。 初一定在原地,男人不知道何时学会了抽烟。 但烟瘾应该不大,不过也可能是因为自己没有看到,这些天来,她只见过他抽了三次。 第一次是在阿依措自然保护区救助时,第二次是在酒宴散席之后, 第三次,则是现在。 盯着他的背影须臾,直到又一缕的青烟消散,初一才轻轻唤了声他名字,“江行舟。” 似乎是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她,听到她声音的一瞬,江行舟身子明显的一滞,随后转身朝她看来,将手中只燃了三分之一的烟按灭在一旁的墙壁。 “怎么出来了?” 初一上前走到他身边,“见你一直没回来,所以出来看看。” 他今天喝了不少,怕他喝醉不舒服会吐,所以她出来找他了。 今天夜里的风比前几日要大许多,此时初一正对着窗户,身上也没穿多少衣服,害怕她又被风吹感冒,江行舟拉着她的手往旁边挪了几分。 在她彻底感受不到窗外晚风的吹拂后,江行舟才放心开口,“怕我出事?” 初一点头,“嗯。” 男人因为吹了一阵风的缘故,额前的黑发有些凌乱,指尖还夹着那根已经灭掉的烟头。 初一想要抱他,于是往他怀里凑了凑,但男人却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制止了她亲昵的动作,捏着烟的那只手被他向后别开,尽量不让她接触到。 看到他疏离的动作,初一抬眸向他望去一眼,有些委屈。 见状,江行舟解释,“身上都是烟味,怕呛到你。” 初一闻了闻他周身的味道,男人身上不仅有干燥凛冽的烟草味,还依稀添杂着些许酒味,混合在他身上原本温暖沉稳的雪松沉木香之中,她非但不觉得违和,反而还呈现出一些意外碰撞的奇妙关联。 “没关系。”初一喜欢他此刻周身的味道,不管他制止的动作,强硬挤入他的怀中。 江行舟看着她任性的动作,无奈只能纵着,抬起那只空余的手臂环在她脊背处。 初一脸颊抵在他胸口处,静静的听着他的心跳。 男人用力规律的心跳声和窗外透进来的晚风重叠,“江行舟,你心情不好吗?” “没有。” 江行舟否定,声音没什么起伏。 “那你是不是喝多了?” 初一固执的认为他今天情绪一定有些不大对劲,不然为什么会突然抽起烟来。 “嗯。” “不舒服吗?” “有点。” 安静片刻,初一抬眸问他,“那我们回家好不好?” 过了很久,江行舟才缓缓开口,“好。”
65
散场后,因为喝酒的缘故,初一问江行舟要了他的车钥匙,决定返程路段由她来开。
不过男人的车辆与她平日里开的略有不同,坐上驾驶位,江行舟帮她调好座椅角度后,又跟她说了些需要注意的地方,初一这才点火启动,起步阶段平缓的适应了几分钟后,倒也逐渐顺手起来。
深夜,两旁的高楼大厦点燃了盏盏灯火,在黑暗的环境的衬托下,像是夜幕之中闪烁的星光,
是寂静的,也是璀璨的。
因为在夜路形式的缘故,车内的顶灯并没有开启,狭小的空间内,被夜色涂染的昏昏暗暗的,只有车窗外照射进来灯红酒绿的光线在不断割裂着两人脸上的情绪。
车内安静极了,车载音乐在她上车前便被她关掉,因为她怕自己会分心。
毕竟手中握着的方向盘不是自己的,身边还坐着一位江行舟,再加上自己是第一次开他的车,很不熟练,所以生怕发生什么意外。
许是看出了她的紧张,一路上,江行舟都没有说话,只静静感受着彼此的气息。
车内清冷甘冽的气息将两人包裹,耳边只有车辆行驶的引擎声。
半小时后,到达江行舟所在的公寓。
将车子停好至停车位中,初一打开安全带准备拔下车钥匙下车,只是“咔哒”一声将安全带松绑之后,身边男人却没有任何反应。
侧头看去,初一这才发现男人已经睡着了,刚才她专注着面前的路况,没怎么注意侧边的男人,以至于她都不知道他是何时睡着的。
盯着他看了几秒,初一抬手将车内自动亮起的顶灯关闭,没想在此刻叫醒他。
知道江行舟公务繁忙,每天的休息时间满打满算也只不过五个小时,虽然每次他都说自己只睡五六个小时就足够支撑他第二天的精神,但初一却还是固执的认为他的休息时间太少了,尤其是还要在公式处理那么多的事务,更消耗精力。
拿出手机回复了几条消息后,初一再次将视线落到身边的男人身上,江行舟阖眼抵着靠背,端正的身子因此刻睡眠的动作而朝她偏了几分,两只骨节分明的手此刻正十指交叉随意的搭在腿上。
昏暗的空间内,男人身子笼罩在阴影之中,浓密的眼睫毛打在眼底,与落在他脸上的阴影融合成为一片。
清隽锋利的面庞在他沉睡时会柔和几分,像是雪山融化之时在周围泛起的雾气。
男人额前的碎发有几缕遮挡在他眼皮上,初一伸手想将盖在他眼睛上的发丝拨开,只是指尖刚触碰到他的黑发上,便猝然撞上一双漆黑沉稳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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