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却未曾入主少阳殿,他与旁人不同, 不喜好汤峪,每每来此皆住在一瓯春别馆。别馆有些偏僻,好在紧邻双月湖,湖畔点缀着簇簇野生踯躅,景色尚佳。傍晚那场倾盆大雨过后, 消减了不少暑气, 此处临湖更是凉风满袖。
一瓯春建筑在山势较高处, 人立在廊下便可一眼望遍美轮美奂的太平行宫。此时已是丑时初刻,璀璨明亮的宫殿随着时辰渐晚, 恍若一盏盏灯烛渐熄。李焕抱剑立在廊下,他抬首望向湖畔,东宫负手立在一片踯躅花影中。
平日这时辰早就歇下了, 至于今天反常, 李焕猜测约莫是卓枝携婢女流连在外迟迟未归的缘故。
今晨东宫随圣人于圣皇观行大礼, 身着一袭衮冕, 佩玉剑组绶。大礼衮冕沉重不便, 他穿着一整日,回来后正欲换去厚重衣衫,就听禁卫来报卓枝谢婢女从宴上私下离开......这些日子东宫都是听了禁卫呈报, 方能安歇,甚至令掌事姑姑牵制住那婢女, 使她无力返还别馆。
夜风从湖面吹来,携裹着浓郁水汽,一时只觉又湿又凉。
李焕耳朵微动, 不多时果然有禁卫自远侧快步走来,那禁卫躬身回禀几句,不过转瞬就见东宫周身微顿,面上神情似乎刹那间凝固,分明是盛怒之下,李焕却不知缘何看出几分哀绝,他连连摇头,这种情绪怎么会出现在东宫身上?
李焕迟疑着还未上前,却见东宫猛地攥紧腰间云纹玉剑,口唇微合,似是吩咐了什么,旋即大步迈出别馆直向山下行去。
这是,怎么了?
李焕快步跟上,方才回禀的禁卫抬手阻拦:“主子不许人跟随。”
湖面夜风忽紧,长驱而过,冰凉透骨,他喃喃:“要出事了。”
此时夜色深重,天际更是不见零星光亮,不知从何处宫室传来几声似有若无的琵琶呜咽,平添几分哀婉凄凉。
她不能这般待他。
禁卫回禀的话语仿若暴雨急打,心中强装冷漠的面具瞬间裂成碎片,“携臂同游,衣衫湿尽,依偎而归。”,十二个字,几乎将他的信心全部击溃,他不肯信......
可是,他顿然停步,一双眼仿若月湖结冰,他俯瞰着脚下昏暗宁静的别馆。也许这时已经歇下了,他心中冒出自我安慰的念头,阿枝年少贪玩,性情不定,又逢那婢子图谋不轨,蓄意引诱。无妨,吩咐下去除掉祸根便是。
竹林幽篁接连成片,山风扫过,竹林摇曳纱帐四起,露出一言半角的青玉刻花砖。山中本就万籁俱寂,甚至能听闻细微的风声滑过耳畔的动静。忽的,温泉峪灯烛一盏盏次第亮起,明亮的光芒被群纱笼起,仿若一颗幽碧灯盏,风声送来女子细语声声低唤“花卿”。
花卿。
——铮
东宫脑中似有根弦登时绷紧乍断,他面上却更加漠然平静,不显分毫,只是内里翻腾着压抑着,这些日强行深藏于心的羞恼愤怒霎时撞破那层坚冰。霎时那些零碎片段全都浮现脑海,无端称病不见,曲江傍晚灯影中相依相偎的身影,说什么“本就是子虚乌有之事”......他立在窗外,心碎难言,一片真心被无情羞辱,这般感觉,足能使任何一人由生到死。
可是他还信她,拼命的找寻蛛丝马迹,只为证明她也有真心。毕竟他们如今早是这世上最亲密无间的一双人,他感她所感,他们同生共死。
故而分明其中有异,他仍选择视而不见,置若罔闻。
他像个孩童将他拥有的一切真心统统捧起,百般筹谋,万般精心,以期换回一丁点真心。世人都道他出身高贵,不足岁,便由圣人封为太孙,可没人知晓他拥有的都是满盘算计。不过垂髫之年,圣人便将他送到太后膝下,名为抚养,实则做质,以他的性命充当交换,以获太后信任。可圣人到底谋天下之人,深夜入宫夺位惊变,当夜便在五凤门斩落太后亲子淮南王。
许是他命不该绝。
可圣人数度疑心他仍记挂此事,屡次暗示明示,他只能恭谨应答,曰天下无不是的君父。
宋皇后也因此大病数场,病榻连绵久久不愈......他从未怨怪过她,宋皇后为女为妻为母,实在不易,他明白其中艰辛难言。
只是,他到底也是个寻常人,也渴望拥有亲人爱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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