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日一长,画卷的纸页已有些泛黄了,因为杨惜的手指曾无数次在萧鸿雪那墨迹疏淡柔和的眉眼处停留、拂拭,所以画上萧鸿雪的眉眼与脸廓,与旁处的颜色明显不同,已褪得发白。
此刻,杨惜一边耐心地听着身旁两位食客讲述有关萧鸿雪的事,从他们的话语中窥见那道令自己魂牵梦萦的身影,一边极其温柔地伸指抚摸着画卷上萧鸿雪的眉眼与唇,轻声喃喃道:
“好厉害啊……我们阿雉。”
——
长安,昭王府。
萧鸿雪今夜又辗转难眠,一边轻轻抚摸着自己耳垂边的那枚金色珠链,一边望着头顶的素色帐纱,发了许久的呆。
萧鸿雪曾经以为,世界上最痛苦的事就是经历了许多寻常人不曾经历,甚至难以想象的苦楚。
直到杨惜走后,他才明白,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是让他这样从来都生活在绝望的泥沼之中的人,短暂地拥有过温暖美好的东西,又毫不留情地,将它收走。
敏感细腻如萧鸿雪,他能大致猜到杨惜为什么要剖心取蛊,以命换命——因为他是真的爱自己,希望自己过得更好。
但是,如果可以,如果还有机会,萧鸿雪想告诉他,这世上没有他,那么,活着对自己而言,才是最煎熬、最痛苦的事。
前三年,萧鸿雪用征战突厥来麻痹自己的心,以驾马挥戈来压抑自己心底疯长的刻骨的、啮心的思念,大胜还朝后,他则将自己的注意力转向朝堂,不知疲倦地处理政务,不敢稍有懈怠。
因为,一旦松下来,萧鸿雪便会被潮水般的孤独感挟裹、吞没,他靠无休止的忙碌暂时忘却的,那人已经离去的事实,会反复撕扯着他的心脏,将它挤碾得血肉模糊。
杨惜走后,萧鸿雪彻底丧失了进食欲望,面对再精致的菜肴珍馐也吃不下,硬咽两口便想发呕。
他也睡不好觉,他的爱人是在他睡梦时走的,所以他再也没法轻易睡着了,大部分时候,他都难以入眠,即便睡着了,也时常梦魇,一遍又一遍地梦见那场大火,梦见那人逝去。
萧鸿雪开始依赖服用镇神安思的药物,服药后,可以难得地好眠几夜。
后来,这药物也没什么作用了,萧鸿雪常常大汗淋漓地从噩梦中醒来,看着身侧空荡荡的床铺,想象着将杨惜紧紧搂在怀里的感觉,自己被他搂在怀里时的感觉,不觉泪水沾巾。
除了思念那个已经有些模糊的面影,时日一长,萧鸿雪开始感到后悔、自责。
他后悔那人还在时,自己没有好好表达爱意,他自责自己曾经伤害过他,爱使小脾气,而那人总是对自己包容迁就,怜爱疼惜。
但自责没有用,后悔也没有用。他再也无法在除了梦以外的地方,见到他。
他只能日复一日、夜复一夜地听着塞外的风沙声、雪声、火钵里的炭火声,睁着眼睛,一直到天明。
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人人皆道昭王殿下运兵如神,耗时三年,便打得突厥将士闻其名号便仓惶,大汗亲自来朝,却无人知晓他几乎不眠不休的一千多个日夜,一为家国,二为亡人。
如果不是因为突厥人阴猾诡诈,如果不是因为那对同命蛊,那个人,根本就不会离去吧?
萧鸿雪还记得初定突厥后,军帐中的那场庆功宴。那夜不讲军纪,人人都沉浸在打了胜仗的喜悦之中,麾下的将士们招来姬妾男伶,与他们纵情声色,酒肉不忌。
萧鸿雪同将士们喝得醉眼酩酊时,趴在桌案上,迷迷糊糊地觑着被风雪吹动的帐门毡布,恍惚间仿佛看见了那人的身影。
萧鸿雪多希望杨惜可以怒气冲冲地走进来,摔了他的酒盏,揪着他的衣襟斥责他,让他再也不许喝得烂醉……可他没有,他再也不会来。
萧鸿雪自北疆得胜归来,返回长安以后,有方士知道他心情悒郁,主动向他进献了“梦魂香”,据说只要燃起此香,再佐以丹药,即便阴阳相隔,也可与自己魂牵梦萦之人,在梦中相会。
萧鸿雪从前对这种类似五石散的精神幻剂非常不屑,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心甘情愿地沉湎于虚幻的美梦,现在,他明白了。
他实在是太想太想他了,做梦都想再见他一面。于是他重赏了方士,要他时时进献梦魂香与丹药给自己,即便他明白,长期使用香与药会使自己的身体愈发虚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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