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的叶霁跪在林述尘的须弥座前,默不作声扯下袖口,遮住这些时日来不分昼夜猎妖的伤口。
他已经学会不再对心底的疑惑刨根问底,此时低头不语,伤感之中,又有几分倔强。
林述尘抬起苍白的手指,对他招了招。
少年叶霁膝行往前几步,看见林述尘如冬天的窗纸一样黯淡透白的面容,心里一扯,低声说道:“师父要多善养身体。您看起来越来越……”
林述尘温吞地打断了他:“总归是要出门散心,有一个地方你不妨去看看。”
他轻动嘴唇,向少年描述了一个云杉遍地,巨佛生苔的地方。他说,那里有一种药石,或许对我有效。你能找到最好,如果找不到,就当是去看了一次风景。
待弄清了地域方位,少年心想,这可真远啊。但一想到对师父有裨益的药石,毫不迟疑,点了点头:“弟子侍奉师父闭关入定后,不日就启程。”
“不。”林述尘清澈如水的目光,竟穿过了少年,落定在了身后的叶霁身上。
叶霁福至心灵,愣愣地与他对视。林述尘看了他好一会儿,温柔地说道:“你现在就该走了。”
话音落下,周围的一切,桌椅窗棂琴剑树影人影,像是被一张风吹卷了的画卷,簌簌抖动弯曲翻折,毯子似的将叶霁裹在其中。
叶霁只觉得浑身一松,先前的彻骨苦楚早已无影无踪。四肢百骸如冰河解冻,自己则被一股暖流托举着不断上升,上升……
整片识海破裂成无数碎片,一群鱼般从他的身侧匆匆游逝,抓不住也看不清。
……叶霁猛透了一大口气,豁然瞪开了眼睛。
他像是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潜游,在气息用尽的前一刻破水而出,浑身沉甸甸的,眼前光斑闪烁,像有人拿着万花镜不断照射他的眼睛。
好一会儿,视线才清明起来。
发现自己躺在一双臂弯里,李沉璧冰凉的嘴唇贴着他的额头,石雕般一动不动。
李沉璧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双目空空荡荡,已经焦心到失神离魂。叶霁苏醒过来,他竟一时毫无反应,迷迷离离,一副还在梦中的场景。
叶霁目不错珠地看着他,一种"久别重逢"的情绪在心里翻腾。动了动血液滞涩的胳膊,正想抚一抚那张惨白的脸,却悚然一惊,大梦初醒地去看石床上的师父。
林述尘还是之前的模样,跏趺静坐,双眸紧闭。只是又有两朵淡金色的抚生花,从肩胛骨长出,花瓣呼吸颤动。
叶霁拼命咬牙,忍住了一声哽咽。
他知道自己嗓子已经喑哑,此时此刻,再也叫不出那声呼唤了千遍万遍的“师父”了。
李沉璧终于惊醒过来,见他安然无恙,灰暗沉沉的眼珠一下子雪亮得惊心,滚满了泪水。
却没有过多举动,将头垂在叶霁肩上,发狠揪着叶霁胸前衣料,语无伦次地哭诉:“我要吓死了……我再也不信师兄了……呜……我真的要恨死你了……”
叶霁将他脑袋按入怀中,由他胡言乱语,举头看向端坐一旁的紫云真人。
紫云真人朝他点了点头:“距你接入识海灵桥,已过去了六个时辰。但愿你有所收获。”他弹拂衣袖,从容站起。
“紫云前辈,”叶霁聚了聚神,他一开口,李沉璧便担忧地抬头看来,只因他声音实在干涩,“我师父的病症,真的药石无医了么?我想要他康健如初,真的没有办法了么?”
紫云真人叹道:“你师父这类病人,是最难办的。若说病症,你师父心里比谁都清楚——他十年前沥干了修为,已是毁坏了修仙者的根基。人好比一棵树,一花一叶的生长自有天道的规律,若是在一夜间强行催生出满树繁花绿叶,岂不是将这棵树的生息掏得河干海尽,将来要如何结果?他,修不成仙,他自己早就知道了。”
叶霁心如刀割地握紧了掌心,满脑子尽是“如果我早知道”的痴想,指甲掐破了肉也没发现。
紫云真人洞穿了他心思,苦笑一下,说道:“若说医道,你以为你师父不懂?正因为他心里全都明白,他的‘病’才治不了,也劝不了,这也就是我说的‘难办’了。”
“您曾经说过,师父要好起来,需得要放下挂碍’。若我能让他放下挂碍,师父能否如普通凡人一样生活,天年而终?”叶霁仍旧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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