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抱着药罐子长大的,喝药时最是乖巧,从不要人哄,难得的无理取闹,却越发让人心疼。
腕间轻柔的力道松开,修长手指替她翻过一页,上边事无巨细地写着:若觉涩口,药房备有陈皮梅,以丁香和甘草新晒,不可多食。
眼泪在纸上洇出圆圆的墨痕,晕开了字迹。
细白的手指攥紧了谢枕川的衣袖,梨瓷垂眸,卷翘的长睫依然盛不住泪光,“应天帝病重,你要去勤王吗,会不会有危险?”
谢枕川望着她,深邃的眸光凝住,由浅及深地漫开一层更沉的色泽。
他自然知道外边的流言是怎么说他的,拥兵自重,暗怀不臣之心,心腹幕僚也揣测不透他的心思,甚至有人进言以“清君侧,靖国难”之名起事,毕竟谢枕川身上也流着先帝的血,这皇帝让谁当不是当?
他对那个位置没兴趣,他家阿瓷也没有,哪怕流言已经甚嚣尘上,唯独她坚信他只是去勤王。
阿瓷说的对,勤下一个王,自然也算是勤王。
温热的唇掠过微凉的肌肤,谢枕川吻去她面颊的泪,“大皇子伪造了圣旨玺印,妄图监国篡位,若不反击,下一个便轮到谢家。”
他握住她的手指,在案上虚虚画出宫城轮廓。
“禁军防守,以玄武门为重,守军二百,每两个时辰换岗,此处围墙高逾三丈,城楼更甚,基部是汉白玉石须弥座,火攻也难破。”
他语气一转,手指从正北划至东侧,落在另一处。
“东华门每日寅时开启,运送蔬果物资,”他屈指在案几上轻叩,“届时便从此处,里应外合。””应天帝所在的养心殿,精锐不过百余,届时可从东一长街入,养心门出,骑兵五百踏破金阶。”
梨瓷的指尖随着他的指引游走,在书案上描绘出横平竖直的宫墙轮廓,她虽然从未进过皇宫,此刻却仿佛看见巍峨的殿宇在眼前拔地而起。
“……若是禁军回防,便在景运门佯攻,此处靠近惠贵妃的听兰宫,大皇子妃近日也借住于此,王家投鼠忌器,必不敢轻举妄动。”
谢枕川的声音低沉平稳,如此紧要而机密的谋划,就这样在梨瓷面前缓缓铺开,她虽然听得半懂不懂,但心中的忧虑已在不知不觉中烟消云散,连一点儿泪痕也不剩。
南玄替世子守在门外,虽然早已经捂住了耳朵,又放轻脚步走远了些。
这两人,一个敢说,一个敢听,自己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不知过了多久,月亮的莹白已经彻底地掩盖了落日的余晖,还未上演的权谋大戏也暂告段落。
两个人仍旧紧紧靠坐在一起,梨瓷倚在谢枕川怀中,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夜色静谧,她几乎可以听得到从背后传来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原本像他的声音一样沉稳安定,却又在安静的此刻急促起来。
她扭过头,认真端详他如墨的眉眼,“恕瑾哥哥在担心吗?”
谢枕川喉结微动,却一时无言。
出身世家大族,他很早就站上了权力的中心,踏过尸山血海,也躲过无数明枪暗箭,胜负不过是轻飘飘的两个字,作生死抉择也从来举重若轻,可此刻拥着怀中温软,他才惊觉自己也不过是凡胎俗骨。
他生性便是要走这条路的,只是唯独不该裹挟她。
刀剑无眼,有谁能保证全身而退?哪怕是万分之一的风险,也在失去的恐惧中无尽放大,患得患失,瞻前顾后。
谢枕川深深地望着她,“你会怨我么?”
这话问得没头没尾,梨瓷却不假思索地答道:“我相信你。”
被泪水洗过的眼睛又透又亮,盛的不知是明晃晃的心思还是月光,让人只恨不能溺毙在其中。
清辉如水般倾泻而下,将相依的两人笼在*一片银光里,两张脸庞皆精雕的白玉一般好看,唯独两双眼睛截然不同。
微垂的凤眸漆黑而深沉,人人畏惧而惊疑,皆道里边藏着无尽的算计与杀机,但对上澄澈如明镜、剔透如琉璃的小鹿眼,便这样轻易地被洞穿了。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流水迢迢 总裁不要弄疼我 盗情 青春阵亡时 君子一诺 唇间定理gl 医冠禽兽 我和我的玉虚至宝师弟[封神] 越前弟弟就要打排球 琉璃美人命 卑微的霸总夫君[gb] 淑女飘飘拳 禁止救赎暗黑主角[快穿] 婚宠军妻 迹部同学发现了我的超能力!? 大英打工,但开局送老公 [汉]穿成霍去病弟弟,全弹幕都在跪求别让我哥喝脏水 你们再跟我邪恶金毛玩抽象试试? 玛丽伦敦探险记 娘子说她会养猪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