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有所思看了容濯一眼,恭敬行礼后命百官告退-
纷乱暂息。
回到殿中,容濯取来湿帕擦去灼玉腕上的胭脂,又用一段白绸包起来,认真道:“总要装得像一些。”
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灼玉看了他半晌:“发兵是假的,对不对?”
容濯默了下,才从容抬起眼,坦荡望着她:“不是。”
平日他恨不得把视线钉在灼玉面上,此刻却只一眼便移开,灼玉如何还不懂?
她不敢置信:“你疯了?”
容濯散漫道:“我仅是利用他们的招数来对付他们,他们假惺惺地用死谏和民心逼孤,孤亦可如此。博取怜悯,谁不会呢?”
灼玉没被他的避重就轻迷惑,她道:“你的诡辩和我阿母的悲剧只能暂时让一些人的心软,明日内疚散去后,他们会要求我效仿我阿母舍生取义!因而需要一个更有力的东西来压制他们,尤其是梁王,那便是朝廷发兵的消息。”
“而你之前之所以不用这招,是因那时消息还未传回长安,朝廷亦未表态。如今天子冷处理,想借机考验你,既然天子不曾明旨,而你利用这一漏洞胡来。你跟我说个狗屁的运气!”
容濯垂眸没看她,无奈:“阿蓁,此话过于粗俗。”
灼玉继续追问:“但这些还不够,朝廷若不发兵,你的谎言还是会被拆穿,故而你今日最大的目的,不是引导舆论,而是用舆论倒逼朝廷!”
天子本就有削吴楚之心,迟迟不发兵只是想逼吴国明着谋反,占据舆论优势。然而皇太子已说服百姓,朝廷不趁势发兵,皇太子今日一番慷慨陈词就会成为歪理,无异于助叛军处在舆论上风。
“即便朝廷还是迟迟不发——”灼玉停了下,“你手中持有天子节钺,可调各郡兵马先掩饰,让天子不得不陪你来圆这个谎。”
容濯慢慢抬起眼帘,定定地看着她:“阿蓁,有时孤——”
他没有往下说。
——有时他宁可她别那么了解他,了解到仿佛他与她是玉佩的两半,不可分隔的一体。这样的话,会不会他对她的偏执会少一点?即便少不了,至少必要时他能哄一哄、骗一骗她。
灼玉心沉了下去:“你很聪明,算尽了一切,但这应对之策却不是天子想要的,天子希望储君必要时能舍弃私情,而不是反过来与他斗智斗勇。你虽是他最满意的储君。可宫里还有年幼的五皇子、六皇子,你又不曾在帝后膝下长大,万一天子不满……容濯,你这是在拿自己的命在赌!”
她眼圈红了:“狗屁的运气!你就是个骗子!昏君!我不要你这样救我……”
容濯笑了,她哭了,眼中亦有湿润酸意,单他仍微笑着:“阿蓁,你又粗俗了。”
灼玉转身不理他。
容濯哄道:“别怕,父皇身子弱,等不了五弟六弟长大。何况他心中只有大业,或许我这样奸诈、连君父都敢算计的储君反而让他满意。”
他微扬的眉梢流露锋芒,清润面皮下透出狂妄。
但他越如此,灼玉心里却酸涩发软,她不自觉对他张开双臂,反应过来后忙趁他不注意收手。
容濯笑笑:“可以抱。”
他温柔地戳穿了她:“阿蓁,想抱孤的话,可以抱一抱。我不会就此认为你彻底爱上我,更不会认为你已原谅我强占你的事。
“我亦不会因此而得寸进尺,阿蓁,你抱一抱我吧。”
他清醒地知晓他对她的强占有多不道德,亦为此内疚,只是不想回头。
“不抱!”
灼玉落荒而逃-
此后几日他们迎来了平静,但灼玉内心却比之前还焦灼,每一日都度日如年,她不禁担忧,天子是否会被容濯触到逆鳞,要不顾大局,狠心磨一磨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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