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名字,是“念之”。
他心中有了七八分猜想,却仍不敢轻易认定。他不太了解沈念之,这样锋利又张扬的女子,是否真的不喜将心事轻易示人,而忘思公子的诗,却句句藏情,字字动人。
可若不是她,那酒的名字、诗集中的墨迹、她今日捧酒而来,又岂会这般巧合?
他垂眸掩去心中翻涌,忽地语带笑意开口试探:“沈娘子生于京中,竟还能得着瀚州的老酒?”
沈念之微愣,也未曾多思,便随口道:“一个朋友送的。”
“哦?”苍晏唇角扬起,声音带了点调侃的味道,“莫非是顾大人?他祖父是瀚州大都护,与瀚州关系最是深厚。”
沈念之正端着酒杯轻晃,听他一说,毫无犹豫地一口应下:“对,就是他。”
苍晏眸光轻颤,心中却蓦地沉了几分。
她答得太快,像是想也未想。
那壶酒被她放在案上,酒封未解,纸上“思卿”二字在烛光下柔和清晰。
席间,沈淮景唤人开酒,父女与苍晏共酌。
瀚州酒烈,苍晏却举杯微笑,提议道:“既是瀚州酒,不如赋诗一首,聊当佐酒雅事?”他此番提议,不过是试探。
沈淮景笑着抚须:“小女素来喜作小诗,世子又是翰林才俊,今儿老夫便凑个热闹。”
不多时,霜杏备了纸笔上来。
沈淮景笑问:“既是诗题,我们喝的又是瀚州的酒,不如索性便以大漠二字为题。”
沈念之举杯饮尽,唇角带了点不服气的笑:“那我先来。”
她洒脱落笔,一首《醉望边城》笔力雄浑、气势恢弘。
首轮评定,终是苍晏略胜一筹。沈念之不服,狡黠一笑:“是我太规矩了,我得边写边喝才行。再来一次,”这回她右手举杯,左手提笔。
“哦?”苍晏眉梢微挑,心中却骤然收紧,“沈娘子竟会左手写字?”
沈念之仿佛被挑起兴致,扬着下巴颇为得意:“苍大人可看好了,反手落笔,于我不过寻常。”
她左手执笔,落字如飞,酒未饮尽,诗已成章。
苍晏的眼神,在那一刻悄然变了。
他低头看着那几行字,心中如惊雷乍响——那字迹,与忘思公子在书屋留下的诗集,一模一样。
他缓缓抬眸看向她。
她仍坐得潇洒,眉目生风,手中举着酒杯,一饮而
尽。
他却忽觉喉间发涩。
原来……竟是她,真的是她。
那一个他在心中觅了许久、字里行间日日读着相思的人,竟早已坐在他身边,笑得那样张扬不羁。
而她,是顾行渊的心上人,是……他不该肖想之人。
他将那首诗悄然收起,藏进袖中。唇边仍带着清雅笑意,举杯向沈淮景敬酒:“沈娘子此诗,风骨苍茫,不似女子所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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