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跟在镜流身后,轻铠在行走时会发出不算明显的金属摩擦声,冷冽、令人胆寒,他注视着镜流的背影,在即将到达丹鼎司门口时,终于开了口。
“师父……你还会回来吗?”
镜流停下,瞥他一眼。
景元不由得紧张,如同少时被师父查问功课。
不久后,镜流才开口:
“回。”
她声线冷淡,单字落下,如月光飞溅。
或许是阳光的照拂,也可能是错觉,景元的金眸亮了一瞬。
“元帅担心建木反悔,罗浮只有一位将军坐镇远远不够,她同样没有追究白珩的‘死而复生’,毕竟仙舟的内乱比起那家伙来说,简直无关痛痒。”
镜流指了指海上那棵正风姿摇曳的巨树,冷色的眸里有了一丝柔和的鼓励。
“景元,往后怕是要辛苦你了。”
“……”
景元眉眼弯下,眼角的泪痣熠熠生辉,“无妨,职责所在。”
镜流点点头,推开门,走进丹鼎司的正院,穿过回廊,还没到病房,大老远就听见白珩的高喊。
“我要去找那家伙算账!”
紧接着是刀兵相击的砰砰声,以及怀炎老将军慈祥的劝告:“丫头,冷静,你一个人去也解决不了。”
“那我也要去,我要让郁沐看看自己干了什么好事!”
二人推门,迈入院内,怀炎坐在廊下摇着扇子,面容一派亲和慈祥,白珩气鼓鼓地站在庭中,露出愤怒的虎牙,耳朵和尾巴因为怒气绷得溜直。
她身后是一口勉强能看出原样的丹炉,炉膛不自然地泛,其间涌动一丝诡异的金色。炉底砸了个大瘪,像是失手从很高的地方摔下来导致的缺损,精雕的兽耳镶环也不见了,宛如一个稀巴烂的出土文物。
要不是标志性的炉盖还算完好,没人能认得出它是原先的太真丹室。
“你去也没用,你难道要把这丹炉一起搬去?”怀炎笑呵呵地打趣。
“我画给他看,再不行,我把他拖过来。”白珩气哼哼地叉腰,过了几秒,道:“应星,你看好没,能修吗?”
院落中的景观树沙沙作响,流云的阴影投下一丝,衬得百冶的发丝深邃乌黑。
他发间挽着一枚流云簪,新换的病号服颜色苍白,紧扣的袖子抱住结实的手臂,身姿挺拔,烛瞳灵动,浸满沉思,正对着身前的战损丹炉思考。
“能修是能修,但现在不行,没有材料。”他的声音不复低沉沙哑,透着一股意气风发的活力。
镜流和景元同时恍惚,均是一怔。
应星的皮肤平整完好,面容上的皱纹消失不见,甚至比二人记忆中的模样更年轻,像是从时光的罅隙中打捞了一枚碎片,复刻出了现在的应星。
注意到来人,他本能地抬起眼,在看到二位后,笑着打了个招呼。
“来啦?”
他扬了扬手,掌心干净,既没有百冶锤炼兵刃留下的茧,也没有身为不死孽物时无法消除的狰狞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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