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来约莫三十许人,但眼神沉静,透着远超外表的沧桑。
此刻,他正拿着一本泛黄的旧书,安静地看着。阳光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投下小片阴影。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看到端着鱼走来的妻子,苍白的脸上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温柔的笑意,如同冰雪初融。
“相公,吃饭了。”禹清池将鱼放在桌上,声音轻柔。
“嗯。”司珏应了一声,放下书,拿起筷子。他的动作有些迟缓,带着一种大病初愈般的虚弱感。他仔细地夹起一块鱼肉,放在自己碗里,用筷子一点点、极其耐心地剔除掉所有的细小鱼刺。那专注的样子,像是在完成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剔好了刺,他将那块雪白鲜嫩的鱼肉,轻轻夹起,放进了禹清池的碗里。
禹清池看着他,眼中是化不开的温柔。她也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奶白色的鱼汤,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待温度适宜了,才小心翼翼地递到司珏的嘴边。
“小心烫。”她轻声说。
司珏顺从地微微低头,就着她的手,慢慢喝下那勺汤。温暖的汤汁滑入喉咙,带来熨帖的暖意。
两人之间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一个夹菜,一个喂汤,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充满了无声的默契与深入骨髓的温情。十年的平凡相守,早已将那份刻骨铭心的爱恋,沉淀为细水长流的陪伴。
小南儿还在和静沉为了糖葫芦斗嘴,声音清脆地回荡在小店里。
窗外,细雨不知何时又悄然落下,如烟似雾,笼罩着小镇的青石板路和远处的杏花林。细雨带
来了泥土和花草的清新气息。
不远处临河的茶馆里,一个说书人沙哑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透过雨幕隐隐传来:
“…列位看官,书接上回!话说那十年前年前,镇魂殿崩,魔祸滔天!值此危难之际,有两位绝世大能挺身而出!其一,乃玄清门不世出的奇才,镜玄圣尊——司珏!其二,便是太极宗大师姐,受万民敬仰,虚渺元尊——禹清池!”
“…那一战,当真是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镜玄圣尊为镇压那自掌心殿而出的绝世魔头木鸾词,于缙珩山巅,不惜自爆仙魔圣体,魂飞魄散,与魔头同归于尽!其悲壮惨烈,感天动地!”
“…而那虚渺元尊禹清池,相传亦在那一役中身受重创,最终……不知所踪!只留下那惊天动地的传说,供后人万世景仰!此二尊,实乃我修真界万古不朽之丰碑啊!”
说书人抑扬顿挫的声音在细雨中飘荡,带着对传说中英雄的无限敬仰。
食肆内。
禹清池正夹起司珏为她剔好刺的鱼肉,送入口中。司珏则微微侧头,听着窗外隐约传来的说书声,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极其淡的、带着些许怅惘和释然的复杂笑意。
他收回目光,看向身边正细心为他吹凉鱼汤的妻子,眼中那点怅惘瞬间被浓浓的暖意取代。
司南儿终于从静沉手里抢回了最后一颗糖葫芦,得意地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的。静沉在一旁叉着腰,气呼呼地飘着,却拿他没办法。
炊烟从“池珏小馆”的烟囱里袅袅升起,融入江南的蒙蒙烟雨之中。
传说在风中流传,石像在远方矗立,唯有这人间灶火旁,一粥一饭的温暖,才是他们历经劫波后,最珍视的归处。岁月静好,莫过如此。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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