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些幻境之前出现过一段时间,但很快就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失不见,作为科研人员的俞斯墨不愿去把这些事当成科学无法解决的问题,因此这个世界的俞斯墨只是无视了这些幻境,就当是做了一场场梦。
这些梦似乎是每个世界的他,有的几乎与这个世界的俞斯墨做出了一致的选择,有的则是做出了一些改变,只是大体进程还是一样的。
唯一有一点区别的,只有一场最为独特的梦。
梦里有一个人,在年少时那些“新人类”围在他身前意图分食他时如同神兵天降一般救下了他,看他哭泣不止后递给了他一片衣角。
梦里的俞斯墨没有抬起头,即便梦外的俞斯墨拼了命地想让他把头抬起来好看一看那人是谁,却依旧无济于事。
他所能看见的只有一片干净的衣角,和女生干净清澈又有点无措的声音。
其他的,他一无所知。
把这些当成梦的俞斯墨时常在醒来后有些恍惚,真实与梦境交织,有时候他甚至分不清那些究竟是不是梦。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他,俞斯墨就应该死在这个时候。
死在好友帝钧需要一个超级人工智能,而他找不到合适的大脑作为数据库的时候。
日子过得久了,俞斯墨开始对这些似梦境似幻境的事开始免疫,只不过,偶尔他还会在那些世界里发现一些不一样。
就是那个有人救了他的世界,后来的“他”似乎是通过某种手段提前解开了他的能力,所以并没有被那个精神病抓走,而是靠着这个能力提前找到了帝钧,为其铺平道路,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提前预知过一样。
自从开始产生那个梦后,俞斯墨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见到另一个他。
这次的幻境也是,俞斯墨能够很清晰地分辨出那个世界的他与其他世界的不一样。
他做那个世界的梦是断断续续的,不连贯的,所以只知道那个世界的“俞斯墨”经历了一场大洪水,却幸运地在洪水中存活,并且找到了帝钧。
在那个世界里,没有经历过后续那些乱七八糟折磨的俞斯墨是有灵魂的、有朝气的,虽然他们性子一样,但光看眼神就能分辨其中不同,至少那个俞斯墨拥有着希望。
然而这次又有了一些不一样,不再是单一的实验室环境,这次的俞斯墨竟然出现在了一处天台上。
灰烬般的云层低垂,将整个天空压得喘不过气。另一个“俞斯墨”坐在锈蚀的钢筋护栏上,双腿悬空,脚下是三百米高的虚无。风裹挟着辐射尘从他指缝间穿过,带着金属腐朽的腥气来到他的鼻尖。
这是一座早已死去多时的城市,俞斯墨认出来了,就是他曾经被关在实验室里遭受多年折磨的那个死城。
他在那里饱受虐待,所以对待那座城市的一切都没有好感,没想到那个世界的俞斯墨似乎并不在乎这一点,甚至眺目远望。
远处,崩塌的摩天大楼像被巨人折断的脊骨,斜插在焦黑的土地上。玻璃幕墙早已粉碎,只剩下空洞的框架,在暮色中投下狰狞的阴影。
街道上横七竖八堆着废弃的车辆残骸,锈红的铁皮翻卷如伤口,有几辆还保持着撞击时的姿态,仿佛时间突然在此凝固。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荒凉,唯有最远处的长白山在夕阳的照耀下仿佛闪着金光一般,呈现出一种燃烧着的橙红色来。
少年坐在栏杆边,远处的城市废墟、连绵的白色山脉,一切景象尽成他孤寂的背景板。
站在阴影里的俞斯墨不解为什么这次出现在这里,看少年模样好似要跳楼一般,便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试图慢慢靠近另一个“俞斯墨”。
高楼底下,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贯穿了整个城区。那是最近一次地壳震荡留下的疤痕,偶尔有碎石从裂缝边缘滚落,很久之后才会传来沉闷的回响。
风突然变了方向,俞斯墨闻到了血腥味。他受伤了?
少年没有回头,只是将手中半融化的怀表轻轻一抛。表链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弧,被另一只苍白的手稳稳接住。
“你迟到了。”他对着眼前的疮痍满地的大地说,声音轻得像在自言自语。
少年的身后传来碾碎玻璃的脚步声。俞斯墨从阴影中走出,同样的苍白面容,同样淡青的血管,甚至是同样的年纪,但不同的是精气神。俞斯墨的皮肤在夕阳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质感,仿佛能看见死亡之前的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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