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挚连睫毛都在颤,眼角湿润,面色苍白,嘴唇微张,如被火焰烧灼,泄出一点痛苦至极的无声呜咽。
显而易见,她被噩梦魇住了,一时难以挣脱。
姬宴雪抱住谢挚,想叫醒她:“小挚?”
她着急又担忧,又怕吓到谢挚,声音仍是轻的,“小挚?醒醒……别怕,别怕,我在这里……”
神识小心地探入谢挚的识海,迎面扑来一股极痛楚绝望的情绪,连姬宴雪也为之心惊:小挚到底梦到了什么?……
她在血红色的荒原中寻到了跪地的谢挚,冰冷威严的大道锁链窥视着她,怨恨的鬼魂贪婪地舔舐她的脸颊。
“破!”姬宴雪指尖金芒一闪,周围的一切随之粉碎。
她抱起谢挚,在世界崩解消散之前,带她离开。
“别怕,我们走。”
姬宴雪在谢挚耳边轻柔地说。
谢挚慢慢睁开了眼,眼神许久都是一片茫然哀凉,好像什么都看不到,只是无声地流泪。
姬宴雪沉默地哄慰她,握紧她冰冷的手,将她拥紧在自己怀中,一下下抚她的头与后背,耐心而又沉静。
女人不厌其烦地一遍遍说:“没事了,没事了……别怕……小挚,有我在,别怕……我在这里,阿宴陪着你,好吗?”她亲吻谢挚的面颊与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谢挚的眼里才一点点聚起微弱的神采,好像头一次见到她,又像是不认识她似的细细看她,小声重复:“……阿宴?”
“……嗯,是我。我是阿宴,是你的妻子。”
姬宴雪方才还镇定自若,眼下却因谢挚这一声轻唤而酸了眼眶。
她眨去泪意,这才发觉自己出了满身的冷汗。
谢挚的痛苦成百上千倍地在她身上放大,谢挚做噩梦,她却似乎比她更痛、更恐惧,此刻更感到一种劫后余生般的酸涩与欢喜。
“阿宴、阿宴……”
谢挚抱紧了姬宴雪的脖颈,此刻只有姬宴雪的名字和体温才能带给她一点安心。
“我害怕……我怕……”
她惶然而急切地抚摸姬宴雪的眉眼,像是怕她忽然消失不见,“我梦到了很多人,很多过去的事……阿宴……我现在是醒过来了,还是仍在梦里?”
无数旧日迷影在梦境里繁乱地闪现,时空颠倒错杂,一时闪入过去的记忆,一时掺进小世界里其他的世界线;
她梦到牧首大人前一刻还认真地抚着长琴,下一刻就扑倒在地,血液从胸膛中汩汩流出,染红了大片的土地,丹朱鹤死不瞑目的头颅横在主人身边,洁白的羽翼已经折断。
还有更多来自小世界的破碎画面,灌入脑海中,令谢挚头疼欲裂,混乱不堪。
那些梦境与画面太过真实,实则是她在小世界里亲自经历过的无数种“可能”,她抱紧姬宴雪的时候,甚至仍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已经清醒,所处的又到底是哪个时空,哪条世界线。
“……要是死掉的是我就好了。”
谢挚终于还是承受不住地哭泣起来,深深垂下头去,仿佛有极沉重的重物压在她的脖颈上。
她的哭声也是低低的,极力压抑克制,声音发颤。
“我来得太迟了……实在是太迟了……对不起……我什么都救不了……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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