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支上好的狼毫,柔软的笔尖一下下刮蹭着他的指腹。
舟多慈没说话,眼睫低垂,瞧不出喜怒。
他的目光在这笔上流连许久,终于把它揣在怀里,旋即翻墙出了抚南侯府。
他径自往西南方向去,走得又急又踉跄,到最后干脆跑起来,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在一棵几人合抱的垂叶榕前面停下来,已是气喘吁吁。
这是舟涟和他儿时常来玩的地方,那时的抚南侯府风头正盛,他爹舟珏助刚登基没几年的隆安帝赵延顺利拿下翎城等十余座城池,狠狠挫伤了南疆的气焰,重新划定了大梁在岭南的倾轧地位。
少年天子龙心大悦,赐封舟珏为抚南侯,侯府就定在宁州。
可自十三年前的变故后,抚南侯府声望已是一年不如一年,现在的宁州人仍对舟家恭恭敬敬,表面上是卖小世子舟涟几分面子,实际全得倚仗着舟多慈。
没人想上赶着触这位活阎王的霉头。
舟多慈抹了一把汗津津的脸,指腹碾过右眼下方那颗小痣。
他面上还余着点残血,这样一抹,绯色便顺势蔓延开来。
只是他生得个高腿长,束发的玉冠又在刚刚的奔跑中有些歪斜,此刻比起美人,倒是更有几分谪仙侠客的味道。
他面无表情,踱步到西南方向,寻到一块不起眼的、微微隆起的土堆,这土堆上方垂着一条繁密的虬枝,舟多慈剥开它半蹲下来。
他轻声道:“布侬达带着残部逃去了北方,大哥已经派人先行前往调查,此去煊都,应当有所收获。”
“这些年间,老皇帝不知我已查清了当年之事的真相。赐婚之事天助我也,三年之内,我定叫他血溅明堂。”
舟多慈说完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从怀里掏出那只狼毫,用笔尖蘸取叶稍夜露,在土堆上晕出六个深色的水痕来。
——“阿涟,生辰快乐。”
做完这些,他静静地立在树下仰起头来,透过枝叶望向晦暗的夜空,偶有雪粒落到面上,很快便被体温捂化了,细细的一点,颤在眼尾。
像是欲盖弥彰地坠着半颗泪。
长夜岑寂,偶有寒鸦嘶哑,这是宁州城里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冬夜,无人知晓榕树下有这样一处孤寂的长眠地,正容纳着一场无第三人庆贺的生辰日。
……它只属于这对双生子。
待到黎明将至,斑斑驳驳的叶影洒落眼底的时候,土堆上的字痕终于消失不见。
舟多慈这才转身离开了。
他来时走得那样急,回程却很悠闲。他恰赶上了宁州早集的时辰,又即将离开此地,后知后觉地生出几分具体的不舍来。
于是干脆东转转西看看,可他面上那点干透的血迹,反将自己途经摊铺的老板惊得够呛。
几颗冬枣咕咚咚滚到他脚边,舟多慈拾起来在手心抛了抛,朝卖冬枣的小贩朗声道:“多谢,晚些时候记得去侯府拿赏钱!”
那小贩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舟多慈咂摸咂摸嘴,颇觉索然无趣,他也不嫌脏,把两颗枣随便擦擦扔嘴里嚼了,还挺甜。
左右今天他就要离开了,舟多慈想,还是甜点好。
回到侯府时,米酒已经将一切准备妥当上前迎他,对自家这位爷半夜跑出去一点不意外。
舟鸿的轮椅被米糖推着,齐膝截断的腿上盖着条厚褥子,在侯府大门口对着舟多慈痴痴傻笑。
他身后侧站着个跟舟多慈身材容貌八分像的人,可那人明知舟多慈回来,既没说话,也没抬头,只有些讷讷地死盯着自己的鞋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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