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杨驻景明明身处军营最为严密肃穆的一道营帐中,却好像得了完全的自由一般自在。
好似命已经豁出去了,身份也不在乎了,一切都抛下了。
无论是主帅的避而不看还是白蓉镜的审视还是荆中和的怒火,对他而言都不值一提。
心既已挣脱出去了,谁又能束缚他呢?
他就只是站在那里,如打了胜仗一般骄傲。
宁蕖听他说罢,怔了怔,又慢慢道:
“……如此。”
“你还真是和姚先生学到精髓了。”
宁蕖晃了晃被制住的手,费了些力气才收紧五指,捏紧那张纸,慢慢地抬起头:
“国舅爷,白督军,荆特使。”
“杨千户这一番话,倒叫咱家想起来了些宫中旧事。”
“虽不能讲出来,但那事情的经过是个讲究‘义’的,也因此将有个好结局。”
“光是为了这个,咱家就愿意担这个风险,把杨二公子这幅大作拆开与各位一观。”
他说的好似前言不搭后语——无所谓,他也并不希望其他人听懂。
他只是忽然想通了某些事。
倘若帝师在这里,听了杨驻景这些话,也会让他这样做。
“——若是闹出了什么事情,收不了尾;”
“陛下怪罪下来,咱家就与杨千户、杨二公子一起担。”
纸卷一展开,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更不要说谁受什么处置;
但他也只能如此说。
他不是畏惧,他以为他是该做些事的。
帝师教导他,掌着权力,便不能只做掌权的事;
还要做只有掌权的人才能做的事,且要尽力而为,要问心无愧。
愈是在高位,愈是要如此。
做他人不敢做之事,做他人不能做之事,是为“敢为天下先”。
杨驻景竟不生疑,轻易松开了手,看着他。
气氛顿时更加剑拔弩张——此时只要督军太监一句话,这位敢在主帅营帐造次的千户就会被穿成筛子。
但宁蕖什么也没说,什么多余的动作也没有;
他只是叹了一口气,随后真的慢慢展开了那巴掌大的纸卷。
墨迹慢慢露出来,一根一缕,交结成舆图形状;
有山、有平原的标记,正是茂州边疆布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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