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就是觉得这地方的日头是亮亮柔柔的,这地方的风是轻轻暖暖的,就像一个很宽厚很美满的拥抱。
他没有哭,他笑了起来,跪在地上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道:“爹、娘,孩儿来看你们了。”
“癞疤头和秀姑去年害了病,他们其实很想葬在这,但又觉得自己不是死在战场上*的没资格,一直不开口,后来人都没进气了,眼睛还不肯闭上,我就说,会让你们跟大家伙在一处,地底下也有个照应。他们俩的眼皮颤了颤,就那么合上了。”裘伯走到不远处的两座新坟前头,弯腰替他们除草,“将军来看你们了,她带了知心人回来,还有小铃铛、阿符、五爷他们,唉,你们瞧瞧这俩孩子,就知道将军把你们的孩儿养得有多好了,晓得嘛,九妹在跟小旗学轻功,将军夸她很灵啊,还有阿英,将军说她适合使鞭子,所以亲自教她鞭子。将军的鞭子谁教的来着?唉,这草儿怎么拔都是拔不干净的,我知道,你们就是想我多来几趟,对不对?”
裘伯说着说着就忘了这里还站着一大群活人,他眼里又只有一座座死人了。
郁青临进府那日,裘伯只是看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有。
他以为裘伯看不上自己,所以不予理会。但今日‘知心人’这三个字,叫郁青临觉得心里发涩。
裘伯一月来一趟最起码的,其他日子好像都是准备着来看弟兄们,他在军中的时日比南燕雪还要长久,除了守着这里,他好像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做的。
而且就像他说的那样,草儿怎么拔都拔不干净的,根茬总会断在里头,不出几日就又长满了。
郁青临背着的篓子里全是锄头、镰刀一类的,他放下篓子就开始干活,坟墓里埋的是谁他不认识,但碑文上的字却很熟悉,几乎都是南燕雪和范叔的字,刻痕深深,但很粗粝,不像是石匠所做,应该就是剩下的那些兄弟用蛮力凿刻出来的。
郁青临每每看见生卒年月都忍不住去算他们的年岁,全是青壮,有些竟只有十六七岁,就是辛符、小盘如今的年纪。
“坟前长的都是牧草。”郁青临忽然意识到这一点,他笑了起来,将一摞一摞草都捆好,索性留着做饲料了。
“甘草、秦艽,”小铃铛还在这地头上寻到很多可入药的植株,每一样都认对了,他在一座座坟墓前穿梭着,像是在街坊邻里的巷弄里嬉闹,“还有大青、地椒。”
“这地方是谁选的?真好。”郁青临忍不住感慨。
南燕雪道:“是常风一开始给他养父选的,他懂相地之术,有一次行军途经此地,就说这是个风水宝地。”
没想到后来这么多人都葬在了这里。
这个山坳并不荒僻,但想要进来只能通过一条狭路,所以很清静,会来的就都是亲人。
离开时已经是日暮,小铃铛累了,手心里全是青涩的草汁,有点清苦,也很好闻。
谁都没有催促他,只是看着这个小人跪坐在坟前好一会子,忽然伸手拥住父母的石碑,道:“爹娘,再会。”
晚风轻轻拂过他的额发,像是一个柔软的吻。
当天夜里,小铃铛是睡在南燕雪和郁青临中间的,南燕雪给他说了很多爹娘的趣事,小家伙听得‘咯咯’笑,睡着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笑。
一觉睡醒,左边是郁青临,右边是南燕雪。
小铃铛高兴得不知怎么办才好了,左边蹭一蹭,右边挨一挨,小腿在床板上踢踢踹踹,在被窝里‘咕涌咕涌’像条虫。
“难怪阿符前些时候嫌跟你睡不安生,我还奇怪他一个睡觉都打拳的人有什么资格嫌别人。”
南燕雪坐起身时只觉久违的不得劲,骑到马上跑了几圈才松泛开来。
今日是高老将军的寿辰,左军军营里还是威严有序的模样,虽是人人喝酒吃肉,但当班的没得吃,得换下来了才能大快朵颐。
“先锋官!”高老将军营中还有不少旧人,零零落落认出了南燕雪,高声呼喊道。
南燕雪当先锋官时打过的那几场奔袭战实在太出名了,这边的军报还没传到,她就已经大捷,所以在军中,将军、统领、校尉可能会有许多个,但这样被人喊叫出的一声‘先锋官’,直到现在都还指的是南燕雪。
郁青临情不自禁望向南燕雪,只见她负手而立,颔首一笑,走入军帐中。
家眷和孩子们的宴席在副帐中,郁青临带着小铃铛和阿符一道去吃。
这帐中大多是高老将军的儿女,真奇怪,这粗黑黑的老头生了一窝白净净又秀气的孩子,郁青临望了高夫人一眼,见她这把年岁了皮肤还又白又细腻,没敷粉都似敷了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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