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册子里翻出魏梁与买家的通信,也只有这位记录是圈的人,用的是一种暗号似的文字。
沈朝颜取出一封信件端详,只见白色的纸页上密密麻麻都是黑色的点或竖,看不出规律,但偶尔能发现几个重复的图案。
谢景熙也从未见过类似的暗号,他忖道:“倘若是专门的暗语,一般两人手里都会有一本书作为破译的对照,按照某种排列规律便可破译密信。”
沈朝颜点头,却愁道:“只是我们若要破译这密信,怕是得好费一番功夫才行。凶手一直逍遥法外,我们无法确定他是否还会有下一个目标……”
一声轻响,一个泥封的卷束从匣子里落出来。卷束落到地上,沾了细雪在丝带,沈朝颜拾起打开,开头那排熟悉的字迹一瞬扑入眼帘——
吾女茶茶,
见此信时,吾已辞世。唯以此别,亦为幸事,切勿自咎而悲矣。
此数年,吾累于朝堂,关怀未足,深感愧疚。吾及而立方得尔姐弟,感上苍垂怜。尔自幼聪慧,吾得女如此,何其有幸!唯愿今后诸事顺遂,平安喜乐,吾亦足矣。
今者,吾有二事相告,望尔谨记。
其一,丰州刺史魏梁罪极恶大,除所涉瘟疫一案,更有贩私火麻、火·药,数罪并罚、罪不容诛。证据悉集于此,望能呈禀圣上,秉公承办。然此案牵连之广,不可思议,吾无可信可托之人,弗敢一赌,思量再三,惟置其证于此,盼尔前来,必能解吾留之谜。
其二,吾知顾淮乃镇北王于世唯一血脉,望尔嫁之,实乃私心。昔年镇北王为抗外敌,甘愿赴死,其举之义,感慨良多。吾悔愧于施救不及,今者,唯以此赎罪。
以萧氏门风,其必为可托之人,且尔尚有幼时所订姻盟。今乃失而复得、冥冥天意。唯望珍之重之,相濡以沫,白头偕老。
迩来常梦幼时学语,唤吾阿耶,其声入耳,倍感心悦。
而今当远行,此去路远,若阴阳两离,愿尔保重。
念吾时举首而望,吾为清风朗月,吾为星辰大海,吾为人间万物,恒随于侧。
沈傅。
季春,于丰州。
……
雪夜寒凉寂静,颊上的泪却是热意滚烫。银蓝的月皎皎如莹,仿若所爱之人俯视人间。
*
翌日,沈朝颜便决定快马加鞭,亲自护送证据、押解陆衡回京。而谢景熙因有伤在身,被沈朝颜强令留在丰州,同霍起继续查找关于信函暗语的信息。
临行时,沈朝颜在小院前拜别姚氏母女,又吩咐有金上镇子里为姚氏母女添置了些过冬的物品。
姚大娘被月娘扶着,依依不舍地同沈朝颜道别,行出小院的时候一怔,忽然拉着沈朝颜道:“还有件事民妇险些给忘了。”
言讫,她转身对月娘吩咐道:“去将你爹锁在柜子里的那份东西拿出来。”
姚月娘点头应下,不多时,便捧着一个颇有些年头的匣子回来了。
“郡主莫怪,”姚大娘说着话,伸手摸到那个匣子,打开,取出里面一封已经发黄的纸卷,呈给沈朝颜道:“不怕郡主笑话,这是我那个过世已久的老头子一点未了的心愿,民妇半身入土,唯一的儿子也已不在,月娘一个闺女家,民妇也实在不忍让她只身去往沣京,故……唯有请郡主……”
“姚大娘,”沈朝颜打断她,温声道:“你尽管开口。”
“诶,”姚大娘叹气,“这手书是她爹从十年前的受降城带回来的,说是他上头的队正交给他,让他将此信送往沣京,找一个……叫做冬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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