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要小心。”褚沅替他整理衣襟的时候,脸上带着犹疑神色,“陛下好像还在气头上。”
可等洛北自己见到皇帝时,却很难从他那闲散的状态里咂摸出什么愤怒来。
李重俊穿着丝制的长衫,靠在一间临水的台阁里,四周是扇着扇子的宫女,角落里各放着一盆冰块。
洛北恭敬地行礼,还没来得及抬头,就听到皇帝这一声如同叹息的称呼。
“朕躲到终南山之前,朝中就打了一个月的嘴仗。你孤身招抚突厥归附,使我大唐北疆安宁,是不世之功。可你僭称天可汗,又是大罪一件……”
李重俊俯身过来,衣袍在竹质的席子上划过,发出轻微的声响。他伸手抬起洛北的下颌,强迫他与自己对视:“你要朕拿你怎么办?”
洛北便平静地望着他的眼睛:“微臣听凭陛下处置。”
“又来了!你知道朕不会杀你!”
李重俊没得到预料中的反应,陡然松手,又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当年高宗不听裴行俭之言,为了朝堂之争杀死阿史那伏念等人,肇使东突厥遗民叛乱不断,北方边祸绵延百年,你好不容易才给朕挣回来了这个安宁边境的机会。朕不会,也不能让北方再起乱子!”
洛北的脊背立得笔直:“那请陛下罢去微臣的官职。”
“胡扯!”李重俊抓起案上的奏疏一股脑丢到他面前的地上,“长安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龙潭虎穴,你非要逃开不可吗?”
第280章 “朕的希望是,朕以国士待洛卿。全始全终。”
皇帝这突如其来的怒气冲得洛北全然摸不着头脑, 他跪在那里,脸上写满了无所适从。
李重俊难得见他踌躇,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声音大到惊起了几只在水榭旁休息的白鹭:
“洛卿, 这样的奏疏朕天天都能收到,要堆起来能堆好几个桌子。朕都力排众议,和他们顶着干,从来没有想过要撂挑子。结果你一回来,先是要我杀你, 现在又要辞官——我在你眼中是什么样的昏君?不要拿‘国无道则身退以避之’那套来待我!”
他说到最后,显然露了几分真情,连“朕”这个自称都忘了说。
洛北见他语意轻松, 试探性地问道:“想来此事朝中已有公论?”
“朝中引发议论的第二日,褚夫人就与礼部一道澄清了此事。”李重俊将一本奏疏递给他:“突厥人给你上的尊号分明是‘登利可汗’,是那些闹事的人误译成了给太宗皇帝的尊号, 其心可诛。”
褚沅是鸿胪寺少卿, 执掌邦交,自然有权威解释此事。但洛北知道,这是他的妹妹利用手中权柄玩了个小小的文字游戏:
“登利”翻为汉文就是“天”,所谓的“登利可汗”, 也就是“天可汗”。虽说草原上汗号素来喜欢这些阔大的字眼,什么“处罗(荣耀)”、“毗伽(智慧)”。
但并不是任何一位“天可汗”都当得起颂歌里的“万王之王”的称号的。
好在此事发生时长安朝堂没有人亲临现场, 洛北也就把此事轻轻遮掩过去:“微臣谢主隆恩,但微臣违反国家法度,私受汗号, 理应获罪。请陛下勿要偏私。”
“既然你这样说了,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办吧。”李重俊开口把水榭外的紫薇女史召了进来:
“碛西郡王洛北, 私受汗号,本当严惩。然念其安定北疆之功,着削食邑三百户,罚俸一年。”
那年轻的女官听了这连“象征性”都算不上的惩罚,执笔的手在空中顿了顿,朱砂墨顺着笔尖滴落在素绢上,洇开一朵刺目的红。她慌忙要取新绢,却被李重俊抬手止住。
“就这样写。”皇帝的眼角掠过一丝狡黠,“再补一句:赐金鱼袋,命其都督中外军事,准其上朝不趋,赞拜不名。”
女史抬起头来:“陛下,这”
“洛卿有招抚突厥之功,使得我大唐百年边患烟消云散,难道不该奖赏吗?”李重俊问,“而且,边将除却边功之外,还要招抚部族、安定百姓——这可是姚相公和宋相公都一致同意的条款。”
那女官辩不过他,只得埋头写起来。洛北有意为她解围,开口问道:“陛下,突厥使团不日亦将抵达长安,不知道陛下打算作何决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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