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样子,陆辞雪有可能和尊上有过什么交情,甚至还不浅。
难怪尊上当初朝正道讨男宠过来的时候死活不肯要陆辞雪,不得不把人要过来之后和人家保持着距离,也不让他们用男宠称呼,在他们这里还给了不低的权限。
原来是认识。
直到璞真道人察觉异常匆匆赶来,看见乌惊朔的脸时面色剧变,他们这才品出了一点不对来。
璞真愣在了当场,原地揉了好久的眼睛,自言自语道:“老夫眼睛什么时候出问题了?”
木灵力温和地浸润过乌惊朔的身体,依着主人的意志矜矜业业修复着每一寸血肉。
可每一道灵力都是陆辞雪灵识的延伸,他越是拼尽全力想要修补,越是能够清楚地看过这具身体的每一道剑伤,再不受控制地回溯着这具本来温暖紧实的身躯是如何被万千剑影洞穿成如今这幅千疮百孔血肉模糊的样子的。
心脉被贯穿破裂,断骨支离,贯穿伤和撕裂伤数不胜数,入目皆是,触目惊心。
见青山潜伏在身体各处蚕食着一切能够触碰到的骨血,心脏被贯穿,魔核碎裂,见青山蔓延,他不知道乌惊朔怎么活。
如果不是魔族体质强悍,陆辞雪是不是连见那人一个全尸的机会都没有?
他听见苍老的嗓音慢慢地唱着音调奇异的悲歌,听见那一群因为拦路被拨开的魔族们终于从百里之外赶到这里,听见他们着急地解释着他们村子在多年前曾经在谷底找到过几具魔族尸体。
峡谷地处偏远,其上是遥不可及的悬崖,若非他们需要某种只生长在谷底的草药,否则根本不会踏足此地。
他们根据尸体面上一道显眼疤痕和残存的魔族气息认出了这是曾经被魔尊保释回来的几位作恶大魔,却因为不清楚是仇杀或正常死亡,因而一直没有声张。
他们这些魔气低微,走不上修行之路,寿命只有几十年的小魔没有任何的话语权,在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根本不敢冒着被报复的风险将捡到可疑魔族碎片的事情捅出去,只好将尸身用特殊秘法保存下来。
祖祖辈辈传下来好几代,听着遥远的人族关于魔尊的各种恶名和讨伐痛骂,他们不了解魔尊做没做过此事,自知没有资格安慰或反驳。
在众魔眼里,虽然魔尊神秘莫测,冷酷无言,动不动就杀几只魔示众,可他杀的都是一些仗着自己修为高在一方城池里为非作歹的害群之马,那些魔该死。
如果魔尊当真罪该万死的话,是不是总该在宣判死刑之前数清楚他身上的罪行?
如果魔尊将那些在人族犯了杀孽的魔族接回来,但给予了应有的惩罚,那么这桩罪名,还应不应当安在他的身上?
这些纷扰纠葛,他们一介小魔不得而知,也无处申冤。
释酒看着浑身染血的陆辞雪,迟疑着说:“抱歉,我……我不知道你们的关系。只是尊上之前严肃勒令过我们,他拿你当祭品,不能杀你,不能叫你男宠,不许阻拦你所做的任何事。”
释酒偏过头,看了一眼默默蹲下来,拿着傀儡转移乌惊朔身上伤势的竹漆,道:“……我们其实不信。”
“当初屠了陆家村的「傀儡」不过是个血脉稀薄得几乎没有的旁支,”释酒指了指那堆老弱病残魔们捧过来的一堆密封坛子里,道,“也许,有可能,在里面。”
那时释酒和魔尊还没有交集。
关于魔尊的传言他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从来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满不在乎。
后来尊上救他花草,他有点在乎了,但尊上本人都不在意,还逼着他签「兑换」契约不许泄密,说不签就不救。
释酒那个时候想,尊上如今的实力逼近天阶,人族就算再看不惯,也弄不死他,所以爽快地签了。
直到后面发现了乌惊朔的做派,无一不是在人族那边缄口不言,回来大开杀戒,抛尸荒野,这才对魔尊传出来的所有传言心生疑窦。
他后来想想,自己也许不该签的。
陆辞雪低下头,模糊的视野里是乌惊朔微微蹙眉,仿佛睡不安稳的容颜。
乌惊朔睡着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皱眉。陆辞雪以前盯着大人的睡颜看得久了,不喜欢大人皱眉,于是总会轻手轻脚地给他揉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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