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是分不清哪个是梦,哪个是真,不过这一次,她明明白白知道自己在做梦,因为她听见有人唤她“青青”。
青青,只有一人这样叫过她,而他已经死了。——说来稀奇,她能够确信自己还没死,既还是阴阳两隔,又听见他唤她,那就只能是做梦了。
“青青——”
她惊讶地转头,遇到了他的眼睛。他的眼中似乎含着一抹挑衅,又含着胆怯,含着笑意,在说那一声是唤她——不唤她“柳姑娘”,唤她青青。
她慌得——或是高兴得——忘了垂下头,一直朝他脸上、朝他眼睛里看着。
禹冲抬起手,从她头顶捻起一条柳枝。“青青柳,柳青青。”他说。挑衅不见了,胆怯也不见了,一对黑眼睛在笑。透过黑密密的睫毛,他的眼睛亮闪闪的,映出笑弯弯的柳叶、喜盈盈的春天。
柳色清新、水润,如烟如雾。她的欢乐清晰、真切,如莹如洗。霎时间,柳条上鹅黄的嫩芽一粒一粒闪着亮光。
芳心一寸,柔情千缕。春意如丝,摇摆着,荡漾着,缠上了谁的心头?
若她将死去,她愿意这是她最后记得的景象。
可是,她又记起偎在他怀中。他说:“你是我一个人的乐儿。”
她全想起来了:想起他是谁,想起这正是他的声音。
“青青,青青……”
或许他是在叫“卿卿”。
“禹冲——”恍惚中,她张了张口,自己也没想到,嘴里怎会发出这两个字音?
“你说什么,乐儿?”
她不知道忍不住想唤的到底是谁的名字,他们的名字听来一样,所以没关系,他不会知道。正因如此,她更不愿意这样叫他。不要喊他,不要,她不断告诫自己,用力咬住嘴唇,苦苦忍耐着。
一只手指轻轻去触她的牙齿,“咬这个。别忍着,你哪儿疼,乐儿?”
柳乐毫不留情咬下去,感觉到自己一颗尖尖的虎牙刺破皮,扎进肉。她恨予翀,忘了因何而恨;不想恨禹冲,却还记得如果他不做出那种事,她怎会落到今日这个地步!腥甜的滋味流入嘴中,堵在嗓子眼,又被她咽进肚里。终于,她感到了一阵快意。
又是一个梦。在梦中,她听到一阵柔和的、轻快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辨了好一会儿,终于断定这声音是雨滴飘洒在窗棂上。她想伸出手去接清凉的雨点,可是手却抬不起。要是能畅快地听一听雨、看一看雨、闻一闻雨多好啊。可她苦于无法表示,只能难过地在枕上摇摆着脑袋。
身边的人离开了一会儿,当他再回来时,她感到一股清新的凉意拂到脸上。这下,淅淅沥沥的雨声听得更清楚了,她听见雨滴欢快地弹着黄杨油绿的叶片,在樱桃树新长出的嫩梢上滚来滚去,她仿佛看见竹叶锋锐的细尖上结出一颗闪烁的水珠,水珠越来越大,越来越重,忽地啪嗒一声落在她的面颊上,——这让她比什么都开心,她把脸转向朦胧中觉得更亮的地方,和着飒飒作响的细雨,把清浅、潮湿的芬芳不断吸入肺腑……
趁他走开时,她把被子掀开,抱在怀里。这样刚刚好,凉爽又暖和。
他没有为她重新盖好。这个总是陪着她的人躺下来,圈住她半边身子。他的身上沾着新鲜的潮气,凉爽又暖和。在雨天拥着被子就是这般舒服,她静静地靠着他……
第一场春雨后,柳乐的热度终于退了下去,能张开眼,能说话,也能叫人拿勺子喂几口粥吃了。头几天她净是躺着,躺得浑身骨头疼,稍微有些力气便慢慢坐起来,靠在床头休息。
这天上午,她正闷闷瞧着后窗外一株梨树,找枝子上有没有新吐的小绿芽,予翀跨进屋子说:“母亲来了。”
柳乐听出他的脚步声,本不欲搭理,谁知是这个话,她惊讶地转头一瞧,果然是江岚跟在予翀身后一道进来,一面探头张望着。她喉头哽住,“娘快来坐这儿。”
江岚先对她打量了几眼,满面现出焦虑之色,很快收敛住,笑道:“是瘦了一些,不要紧了吧。”就在床边坐下。
柳乐悄悄照过一回镜子,见识过自己憔悴得不像样的模样,知道母亲肯定吓到了,只是当着晋王,不敢露出心疼,怕他以为是埋怨。
柳乐心疼起母亲,对予翀的怨气又长了几分,抬头向他客气地说:“请殿下允我和我娘单独待一会儿。”
予翀对她笑笑:“你别累着,母亲不是别人,你坐得久了就躺下说话。母亲也别拘束,要什么尽管吩咐。”说罢,他就走了出去。
第56章 这是为我自己流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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