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妻子现在无力处置这些复杂的事务,圣座,为了我们那诞生在耶路撒冷的孩子,她现在深受生育之苦,否则也不会将她的王国托付给我了。”腓特烈说,趁着英诺森三世微有迟疑的一瞬间,他话锋一转,“出于我个人的态度,我对法兰克国王提出这一建议的动机也深表怀疑,毕竟在耶路撒冷,我曾得知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有基督徒秘密与撒拉森的异端刺客勾结,他们的行为险些让我妻子和耶路撒冷女王送命!”
英诺森三世可能听说过玛蒂尔达遇到刺杀的事,但也许他所听到的版本并不符合他和玛蒂尔达希望英诺森三世听到的,这个时候,他需要用他的愤怒和指控调动英诺森三世的情绪,再及时摆出另一份具有冲击力的证据诱使他相信他接下来的话具有可信度:“这是证据,圣座,我一直等待来到罗马为您亲自呈上。”
他呈上的是有关博韦主教与阿萨辛勾结谋杀香槟的亨利并试图刺杀玛蒂尔达的证据,顺带一提当年蒙菲拉特的康拉德玩火自焚的往事,即便时过境迁有些关键的证据已经无从考证,也架不过当事多方已经死无对证。“法兰克国王知道吗?”他等待着英诺森三世的反应,而他果然肉眼可见地愤怒,“他知道他的亲属曾经犯下这样的罪行吗?他也曾经参与过这几次刺杀吗?”
“我不知道,圣座,但可以确信的是,如果法兰克国王曾经在您面前为博韦主教辩护美言,他一定在说假话。”腓特烈道,而英诺森三世看起来深受打击,他喃喃自语道,“他说他的堂兄品格高尚却无辜受害,他应该被封圣,他还一直宣称是理查一世雇佣了撒拉森杀手想要刺杀他,乌戈利诺没有告诉我这件事”
“也许是有人渴望蒙蔽您的耳目,圣座,毕竟最后死于刺杀的是理查一世而非腓力二世,恕我直言,您应当适当整肃一下枢机主教们的贪/腐状况,上帝没有国籍,但枢机主教有。”腓特烈道,乌戈利诺主教未必同腓力二世有勾结,但枢机团成员一定有,有机会在英诺森三世面前破坏一下那位看他不是很顺眼的枢机主教的形象,他还是乐于顺水推舟的,“有关图卢兹伯爵的所作所为,也许传言稍有夸张之处,我会到图卢兹与他亲自交涉,至于腓力二世,他从未停止过对我及我妻子的中伤,但他的动机并非出自虔诚,而是嫉妒。”
嫉妒,对,腓力二世曾经想要和英格兰女王结婚,正是为了阻止这段联姻他才要求腓特烈和玛蒂尔达结婚,但很长一段时间,他的安排都没有起到预计的效果,直到这次十字军东征“你和你妻子现在感情怎么样?”正当腓特烈认为他的汇报任务已经完成后,他忽然听到英诺森三世问,“我听说你们在希腊有矛盾,还有一些传闻,关于亨利一世和法兰克国王的妹妹”
如果不是英诺森三世的提醒,他几乎都要忘了他们在君士坦丁堡是如何相看两厌,这两个月以来,爱情和家庭的幸福充斥着他的脑海,曾经的记忆简直像是上辈子的事情:“那都是谣言,是别有用心的人对我们的中伤。”他抬起头,眼角眉梢的笑意全然无法隐藏,“圣座,您无法想象我有多珍爱她。”
这份宣言几乎令英诺森三世心头猛撞,他愣了半晌,回过神来时腓特烈已经起身,但那种发自内心的愉悦却无法埋藏。他坠入爱河了,他想,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如此明显的变化,但他确凿无疑爱她,暴力和威胁不能改变一个人,但爱情能。 ,
某种意义上,英诺森三世对清洁派教徒和他们背后的图卢兹伯爵称得上相当宽宏大量,尽管亚历山大三世早已将他们宣判为异端,但英诺森三世仍然试图对其进行教化以使之依附,过去十年,由于法国南部阿基坦公爵的权威仍很强大,因此清洁派信仰的扩张仍然集中在少数几个地区,对这个局面,英诺森三世还算能够忍受。
不过,就在玛蒂尔达离开阿基坦前往东方的这两年间,这种微妙的平衡被打破了,一方面,图卢兹伯爵拒绝参加英诺森三世发动的针对穆瓦希德人的十字军,尽管地理上他确实具有征伐的义务,另一方面,由于阿基坦公爵的缺位,与她关系紧密的图卢兹伯爵在其地界内更加无人管束,当他们同天主教会出现矛盾时,他们中间也缺乏一个强而有力的条件对象。
导火索是一位教廷特使在与图卢兹伯爵会谈后遇刺身亡,并且图卢兹伯爵拒绝交出凶手,他宣称他对此事一无所知。此举无疑激怒了英诺森三世,而这也是腓力二世向英诺森三世进言要发起针对清洁派的十字军的理由,他同时还以封君的名义要求图卢兹伯爵从命,只是图卢兹伯爵拒不服从。
对此腓特烈给出的处理意见是祸水北引,本质上,英诺森三世只是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而已,他不需要让图卢兹伯爵和英诺森三世彻底和解,他只需要将直接的冲突延缓到玛蒂尔达回来以后。在他的劝说下,图卢兹伯爵禀报教皇,称他对追捕凶手“有心无力”,盖因此人已经逃往北部腓力二世直辖的王室领地。
这就使得一直置身事外的腓力二世不得不直接介入此事,接到教皇的谕令后,他敏锐地从措辞中察觉出不妙,英诺森三世不仅一口回绝了他为博韦主教伸冤乃至想为他封圣的诉求,甚至警告他“不要一次次借助刺杀和阴谋达成野心”,出于直觉,他认为这一定和腓特烈与英诺森三世的会面有关,意识到这一点后,他有一种微妙的怨愤:一直以来都是他在玩弄人心,用或真或假的言辞诱骗他人,但现在,有人用同样的伎俩回敬他,这确实令他感到憋屈又愤怒,而很快,他就会见到这个人了。
在约定好的会面处,他看到一位穿戴华丽、举止优雅的青年正骑马而来,和他那威名赫赫的祖父与冷漠严厉的父亲相比,这位国王更加俊美温柔,并且风度翩翩,不少随同他而来的法兰克人都有意无意地伸长脖子想要观察他的过人风采,这令他感到不快,他想起了一些曾经的记忆,一些在任意场合都被身旁的人夺走关注和威仪的记忆:“西西里国王。”他对他说,当腓特烈下马之后,他还是克制了心里的复杂情感,用冷静敏锐的目光审视,“没想到你会因为图卢兹的事务专程来到法国拜见我,没记错的话,你是施瓦本公爵,不是阿基坦公爵。”
“那是我的头衔之一,除此之外,我还是诺曼底公爵,安茹伯爵,英格兰国王许多您曾经想要拥有的头衔
现在都集中在我头上。“腓特烈朝他微笑,但腓力二世几乎是第一时间觉察到了他笑容中的挑衅意味,并且很快,他真的被这个年轻人挑起了怒火,“我拥有您想要拥有的身份,比如理查国王的儿子,他外孙的父亲,在我所拥有的众多身份里,这个身份是您最羡慕的吧?”
第133章 怒火(下)“当然是回西西里陪我的妻……
“在我所拥有的众多身份里,这个身份是您最羡慕的吧?”
羡慕,他当然羡慕,如果能得到大西洋西岸的全部领土,他当然不介意与理查一世父子相称,他确信理查一世一定是更愤怒的那个,但心中有这个念头是一回事,他愿意让这个西西里人如此挑衅他是另一回事:“你好像很乐意将你视作是理查的儿子,没记错的话,你的父亲是德意志皇帝,是亨利六世。”
“这有什么关系,我父亲一直希望能够和理查一世成为同盟和姻亲,在子女结婚之前,他们已经如兄弟一般亲密。”理查一世的“兄弟”这个身份很难不唤醒腓力二世一些不愉快乃至想要极力忘却的回忆,但腓特烈带给他的情绪刺激还不止于此,“我是玛蒂尔达的丈夫,我当然应该对我妻子的父亲抱有尊敬,自然而然,我也应该为他的亲属排忧解难,尤其是他的亲属遇到不公正待遇时。”
“你不会觉得雷蒙德六世同情异端实系蒙冤吧?”腓力二世嗤笑,理查一世同雷蒙德六世曾经仇深似海,但在他们成为连襟后,图卢兹伯爵便摇身一变从他牵制金雀花家族的得力工具成为金雀花家族的忠实盟友,目前看来他们还有继续靠拢的趋势,所以他一定要将图卢兹伯爵头上的异端标签贴紧贴牢,最好把他的盟友也一并打为异端同情者,“恕我直言,所谓的凶手逃逸是一个人尽皆知的阴谋,我与刺杀案完全无关。”
“不论您采用怎样的言辞诋毁我妻子和她的亲属,既然凶手已经逃至您的领地,您就不能推卸责任,而且,您能保证刺杀案确实与您无关吗,毕竟您是众所周知的阴谋家,而我们的圣座并不信任您。”英诺森三世确实不信任他,这个教皇不能收买也不好糊弄,如果他不在他的信任名单上的话,“如果您还希望在圣座面前做一个不致冒犯的君主,或者不引起圣座对您可能借助刺杀教廷使者从而唆使他替您攘除异己的怀疑,您现在就应该在您的领地内部缉捕凶手,如果您认为您力有不逮,我也乐意为您提供帮助,或者请圣座亲自派遣人手也行。”
肉眼可见的速度,腓力二世的脸色变得微妙起来,先前被刺激而出的、若隐若现的怒气已经消失不见,他用一种谨慎而老辣的目光摒弃一切可能给他带来干扰的情绪大量眼前的年轻人:这是一个阳谋,不论刺杀教廷使者的事是雷蒙德六世授意还是清洁派的自发行动,凶手(或者说他们找出的愿意承担凶手罪行的人)已经逃亡到了他的领地之内,如果他拒绝在他的领地内搜查,那英诺森三世就有充足的理由派他手下的主教进驻他领地,甚至直接委托他现在宠信的英格兰女王或西西里国王代为执行。
他绝对不能让他们公然侵犯他在他领地内的权威,一旦开了这个口子,不论他愿不愿意,他多多少少都得沾上一点嫌疑,这对他来说是大为不利的。“我对我领地内的逃犯还是有缉捕能力的。”腓力二世最终说,在对他不利的种种可能中,他还是选择了相对损失更小的一种,找到那个凶手,在英诺森三世面前示好,至于图卢兹伯爵,他领地内异端盛行是客观的事实,如果他真的以讨伐异端之名讨伐图卢兹,英诺森三世总不至于对此大发雷霆吧,“不过,我得提醒你一件事,你既然以诺曼底公爵、阿基坦公爵和安茹伯爵的名义同我谈判,那你同样要明白,你是我的封臣,在处理你领地事务时,你应该征求我这个封君的习惯。”
“我采用这样的头衔只是一种约定俗成的习惯,法律上,我没有对您效忠的义务,就像我和我的妻子结婚也不需要您的允许一样。”他为什么又要强调他和那个女孩已经结婚的事实!“而且不论您如何借助法律的漏洞强调我们某个身份对您的从属地位,您都无法改变我和我的妻子都是与您并立的君主,并且比您更受基督教世界崇敬爱戴的事实,况且封臣对封君的忠诚应当建立在封君足够公正的前提下,恕我直言,您对您的封臣们并没有做到这一点,对您的家人,您也没有做到,出于同病相怜的缘故,我认为我应该对她提供帮助。”他不咸不淡地抛下一个重磅炸/弹,“您的儿媳,佛兰德斯的让娜女伯爵已经乘船经阿基坦海岸抵达英格兰,很快,她就要返回佛兰德斯了。”
腓力二世终于忍不住将腰间的剑狠狠砸在地上。
路易王太子拒绝让娜女伯爵同他一起返回法兰克是一时意气之举,但对腓力二世而言,这个行为正合他意,一方面,这可以有效规避让娜女伯爵生下一个私生子混淆王室血脉的风险(虽然葡萄牙王室其实和法兰克王室是同一个父系祖先),另一方面,这可以使他和路易王太子有充足的理由撇开让娜女伯爵直接干预佛兰德斯事务,他对这块商业繁荣、税收丰厚的土地垂涎已久,而让娜女伯爵疑似通奸就是一个再好不过的让法兰克王室可以名正言顺介入佛兰德斯的借口。
不论让娜女伯爵的绯闻是真是假,只要让娜女伯爵被留在伊比利亚,她和葡萄牙的费尔南多王子的恋情就会在公众面前坐实,那路易王太子和卡佩王室就会成为完美的受害者,并且由于他们是让娜女伯爵法律上的丈夫和封君,他们越过让娜女伯爵在佛兰德斯行使权力将没有任何阻碍。
正因如此,他才要阻止路易王太子同让娜女伯爵离婚,像他父亲路易七世一样,他摆脱了涉嫌通奸的妻子,代价是被欧洲嘲笑至今,阿基坦公国也被牢牢掌控在他们的敌人手中,不论他对路易王太子有没有猜忌和提防,他都不会让他重复他祖父的错误。
“她是个通/奸者!”腓力二世强调道,让娜女伯爵的道德污点是他现在最有用的工具,他必须时时刻刻发动一切宣传喉舌强调这一点,“对通/奸的女人而言,囚禁她,处死她,将她剃光头发游街示众都是合理的行为,何况我只是禁止她返回法国,看在我死去妻子的份上,我对她的侄女已经足够仁慈和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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