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叹了口气说道:“宪和,这信中所言到底有几多真假,我想等亲眼见到这写信之人再说。”
刘扬倒是也清楚刘备在此时还能拿出何种助力。
除了他自己的头脑和他身边的三两个人外并无其他了。
要刘备看来,就连这个汉室宗亲能有几多威慑力,他自己也心知肚明。
长安城里认乔琰的,可要比认姓刘的更多。
或许,如果这个坐在天子位置上的不是刘虞这等心怀百姓的仁君,而是刘辩这等并没有多少能力之人,刘备也不会在此时有这等抉择的迟疑。
在回答完了简雍后,刘备便将目光投向了这封信件的末尾。
这封“求救”,或者说是“求援”信件,并没有要求刘备在拿到这封信后即刻凭借着自己的本事召集起一批人手揭竿而起,或者是寻找机会逃离长安,像是他当年能在袁术的地盘下占据豫州一角为根据地一般,在这已为乔琰所占据的九州之中寻找到一处落脚点,而后作为长安的外援,更没有说要让刘备以投诚乔琰的卧薪尝胆,对她做出什么行刺之举。
信中所写,不过是让他在收到信并做出抉择后,趁着三公府议事政务之时,接下王允对他发起的邀请,随后在这司徒府中与刘扬见上一面。
这种方式其实还是有些不保险的,但远比什么前往皇宫见一见正在病中的刘虞,要不容易被以什么谋害陛下的借口拿下,也要比直接和刘扬接触,更不容易直接被拉上同盟的战车。
王允固然和乔琰之间有些矛盾,甚至在之前幽州之战的战后商定将领官职中,颇有几分矛盾激化的意思,闹出了乔琰当庭斥责王允的场面,但他的这个三公位置并不会在仓促之间就被撤换,起码的主持长安政务还是能够顺遂进行的。
刘备参与其间,也只能算是寻常而已。
那么,先因这份血书去见一见人,总是无妨的吧?
建安五年的到来,让关中地界上的繁杂事务不在少数。
荀彧、陈群、卫觊被调往洛阳,都难免让关中少了些可用的人手。
在元月初七,乔琰又将秦俞也从长安暂时调往了洛阳,为给洛阳地界上的官吏做个简单的培训,以应变人口激增的环境。
这份调令还有另一个缘由。
长居益州的徐庶因益州南蛮战况和蜀中治理的种种情况都需要回返洛阳向乔琰述职,也正好可以在洛阳和母亲团聚两日。
少了这几人在长安,王允、黄琬等人身上的负担又更重了些。
又因天子在病中,大多事务还需要先经由三公府商定,将与会地点定在王允府邸中,光是七日之内便有两次。
刘备将那封血书藏在了自己的被褥之中,将那条腰带上被拆开的丝线给重新缝合了回去,随后便等起了对他来说最合适的登门时间。
多年间所见所闻,和他经历过的种种战事,让他在踏入司徒府中,恰好遇上了同来此地议事的程昱,也能轻易地做到面不改色,就仿佛只是来参与讨论的而已。
年节之后对汉室宗亲和外戚的往来接待,都由宗正这边负责,刘备作为内官长,确实有相应的文书奏报,哪里能看得出是因为一份特殊的血书才来到此地的。
但在他入席就坐后,便开始留神起了他面前的每一处细节。
既是要同王允会面,且尽量不引发旁人的怀疑,绝不可能是由王允抓出他文书之中的错漏之处,将他单独留下谈话,只有可能是以见缝插针之法与他搭话。
刘备转了转面前的记录所用墨笔,便发觉在笔杆之上有着微不可见的刻字痕迹。
他神情未变地以手触碰,努力辨认出其中所刻,乃是“井匽一会”四字。
这话说得文雅,但实则说的是让他前往这司徒府中的厕所一见。
在议事进行到农桑屯田之时,刘备便趁着众人的视线绝不可能落在他的身上,小心地退出了厅堂,寻了门口恭候的仆从问询了如厕方位,快步赶了过去。
他脚步虽快,却并未露出什么急躁之态,谁若见了也至多就是觉得,他这是因为冬日天寒,这才走得稍显急促了些。
但在迈步进这避风之地的时候,他便见到了提前来到这里的刘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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