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温镜有些恍惚。
精神恍惚,十个人有八个是因为没有睡好,温镜就是八个之一,他昨晚没有睡好。他没睡好却并不是因为有什么烦心事,正相反,温镜昨日是难得的顺心——管事来报,他们家的白楠木终于被拉去咸福宫址,管事亲眼看着切削合度,去潮刨花,如今已经在台基下了地,铸立妥当。
这件事一了温镜就可以回去交差,若这还不算称心如意,那还有什么顺心事。
温镜没睡好,纯是因为他自己作死,大半夜的不睡觉瞎出去乱跑。
他只是想去看看孟谨安是真自己吊的还是别人帮着吊的。孟谨安这定远将军生前在咸阳落脚的地方还不如温镜住的院子齐整,就挨着县府的一座小院,只配有基本的中堂和东西两轩,院内连垂花门和园林山亭都没有。其实倒也便宜,温镜当时攀在近旁的一棵松树上静候打更人转过街角,心想地方小还不好,搜起来方便。
可他没想到昨晚上他一间屋子都没搜成。
当是时,温镜见外头街上无人,正待翻下树,冷不防眼角瞟见临近的松树枝子上枝叶颜色不大对。西北不比江北,江北的油松、赤松等生得枝叶繁茂,树冠浓密有的直可与阔叶树相媲美,而西北的樟子松、黑松无一例外都是稀疏针叶。大晚上的针叶什么颜色温镜当然看不清,但不该是泛着银光的颜色。
尤其一星半点的月色一映,那一团树枝子反射出的银色隽雅蕴藉,有些波光粼粼的意思。那是上好的缎纹织锦才有的成色,是银丝线细细拆成双股织成的暗纹,就织在——某个人玄色的氅袍上。
李沽雪没戴方巾,也不知在松树枝子上蹲了多久,见温镜终于注意到自己,无声地对他说:“早知你会来。”
彼时情景让温镜想起他们二人的初见,李沽雪也是这般蹲在松树枝子上,一蹲大半宿。
一直到早晨天光擦亮,温镜也不太明白为何近来总是有所思有所忆,那些原以为早该忘了的陈年旧事纷至沓来。或许是偶遇故人,又或许只是秋思难抑。昨夜里他又不由自主地相信了李沽雪。李沽雪说院中有陷阱重重,有重兵严阵以待,又说孟谨安确系自缢无疑。
温镜注视他半晌,终于没再多问打道回府。
而后便翻来覆去到了这个神思恍惚的早晨,也是这个早晨,温镜没等来什么圣旨圣代,先等来温钰一封回信。信上说了一件事,当即就让本来就恍惚的温镜更加恍惚:扶风带着人马上九嶂寨驰援,正撞见强寇们张罗着巡山出货。扶风是个稳妥的,待寨中匪兵离去才敢上前查看,拾到一枚火药。不是寻常的火药,是装在火铳里的那种火药。
温钰由此推测,温镜说九嶂寨私设铜矿,恐怕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造火铳。
事到如今已是板上钉钉:九嶂寨绝不是寻常匪寇,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私造火铳。敢造火铳必然不是普通身价,再结合当日那名从天而降的女子说的什么“和你主子一般下贱”,若是确定那乘玉辂车的女子是云家人,那九嶂寨八成就是另一家,是九皇子的人,九嶂寨就是九皇子屯私兵的地方。
温镜觉得自己真是一脚踩进好大一坨狗屎,你说咸阳周遭匪寨好几座,当时他怎么就挑上了九嶂寨呢。
信末温钰嘱咐,说没想到几截木头牵扯这样广,叫温镜“见机而行”,左右人不是他杀的,并不关他的事,正相反,云家前辈斩了九嶂寨当家没让温镜斩了,实是替他免去了天大的麻烦。
江湖上,既替你免去麻烦,你就是欠了人家人情。况且此次白玉楼帮着建咸福宫已经是不太给郦王面子,温钰遂叫温镜看见云家人、看见青鸾派都客气些,适当时候不痛不痒的小忙抬抬手,帮一帮,不要彻底断了交情。温钰写起信来婆婆嘴,最后又千叮咛万嘱咐,说安身为上,切莫勉强。
安身为上,切莫勉强,这两行字温二公子是看不见的,他领会精神,只记住了八个字,见机而行,还上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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