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姨还在絮絮叨叨地坚持要亲自在四点半时叫醒他们,床单已经铺好,两只枕头被她并排放着,一边走出卧室,一边问:“你们睡一块儿,没关系吧?”
眼前一花,见安问站起了身,未解其意,先笑着调侃:“怎么书包还没摘呢?这么舍不得呀?”
安问的书包一直没摘,装着沉沉的卷子和笔袋,站起来后,随着她的话勾了勾肩带,背得更稳了些,随即绕过茶几,在任延抬眸的注视中,给许姨打了一行字。
许姨视力老花,眯着眼一字一句喃喃念出内容,继而意外地“啊”了一声,“我这床单刚铺好,怎么又不住啦?”
安问点点头,对她勾勾唇,歉意地微笑。
“哎呀……”许姨也有些意外,但没怎么挽留,“本来还想说给你和任延做宵夜吃来着。”
老一辈的待客之道是一定要把客人送到门边的,许姨为他拉开防盗门,打开玄关处的灯:“那你回去小心点啊,到了报声平安。”
安问再度颔首,迈步跨出低矮的门槛。他是有迟疑的,只是这迟疑如此短暂,被巨大的、因为想哭而带来的无所适从所淹没,因此谁都没有看出来。
最起码不能在任延面前哭,很丢脸,代表输。
身后听到许姨回首对屋内问:“延延,你不送一下问问到门口么?”
听不清任延的回答。也或许根本就没有回答。
小区还是楼梯房,楼道灯是声控的,在经年的使用中,犹如一只半聋的耳朵,变得时灵时不灵。安问的脚步和他人一样静默,不被任何人、任何灯听到。他在黑暗中下着台阶,垂着眼眸,不疾不徐,离背后的那道窄门中的光越来越远,而离黑暗越来越近。
不知道下到第几层时,转角处,胳膊被人从身后拧住。
掌心的灼热是他所熟悉的,不必回头也不必等灯亮起,就知道是谁。
“闹了这么久的脾气,还不肯理我?”
安问眼泪乱流。
是真的乱,因为忍得太久,骤然崩落,简直是不讲道理的一行接着一行。又不敢抽泣,否则灯被他惊扰,那么亮堂堂的世界,任延会将他的难过和弱势看得一清二楚。
他就这样默默垂泪,也不回头,胳膊被任延拧着,亦不挣扎,整个人保持着在台阶上一上一下的怪异姿势。
任延不再多话,手臂用力,将安问拉扯进怀里。
老楼的楼道散发着潮湿的霉味,他甚至不嫌脏, 白色T恤就这么靠上墙壁,将安问很紧地收在怀抱里,手臂用力了仍觉不够,更用力,更更用力,一阵紧过一阵,箍着他的腰,扣着他的背,直至贴得严丝合缝。
安问有种错觉,流浪了一晚上,原来最后是被任延的怀抱收留。
拥抱无声,灯未亮,任延亲着他耳朵,不敢造次,只觉得安问的身体传递出脾气心情的倔强,僵硬着侧着脸,不肯伏他颈窝。
他简直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了。
“就这么生气?”声音比吻更轻,与吻一起停在耳边。
安问抿着唇,眼泪渗入,温热的。
刚到福利院时总哭,小朋友们说他是城里来的娇气包,一岁一岁长大,从院里要被特殊对待的小小孩,变成自觉去照顾别的小孩的少年,日子经年累月没有起伏,摔了也好孤单也好,贫穷也好在手风琴里想家也好,诸事不必再哭。
很久没有过哭时被人反复耐心哄着的感觉,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被哄好似乎丢脸,硬绷着似乎蛮横,怕任延哄一哄便没耐心,又不肯轻易服输。既软弱又坚硬,又委屈又倔强,软肚皮上长出豪猪的刺,玫瑰花缠上荆棘。
“怎么哭了?”他顿时慌了手脚,指腹往他脸上抹去,又被安问负气地打掉。
打了一下,是从手上打到了心里。任延只觉得心脏都跟着骤然紧缩,陌生的痛在眨眼之间蔓延开来,似乎这一下,是安问在告诉他,他不需要他。
安静数秒,他声音更低,沙了哑了,气息里染上焦躁:“我找了你半个小时,从体育公园到教学楼,跑遍了操场,好不容易有运气在这里找到你,不是为了看你哭的。”
什么话,是威胁吗?安问转过脸,冷冰冰地瞪他,将手从任延怀里抽出:“你的意思是,我不知好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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