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山腰的公寓,雨更密。徐志怀让苏青瑶赶紧去洗热水澡,换身干衣服,免得着凉,又进医院。他自己拎着外衣,去阳台抖落雨珠。阳台有半弧形的顶棚,外围一圈栏杆,雨潇潇洒洒地扑进来。
拿破仑正窝在床上睡觉。它听到响动,警觉地爬起,跟着徐志怀的脚后跟跑到阳台。徐志怀胳膊搂着大衣,蹲下逗拿破仑。拿破仑抬手就与他打拳击,肉垫砰砰砰地打在他手背,没伸爪子,只是瞧着唬人。
他们玩了一会儿,苏青瑶裹着头发出来。她穿一件缎面吊带睡裙,外套一件宽大的晨袍,完全罩住了身子。这两件衣裳的原主人应当是位瘦高的白人女性,穿在她身上,裙摆拖地,领口也要低上一些。
苏青瑶解下毛巾,一面擦着头发,一面走到阳台。
这里自然没有可供徐志怀更换的衣物,她便叫他洗久一点,她好用炭盆把衣服烤干。
徐志怀依言照做。
他洗完澡,等在浴室,顺手收拾掉下水口的长头发。少顷,浴室门被敲响,门缝钻进一条纤长的胳膊。徐志怀接过递进的衣物,穿上衬衣与长裤,出去,见苏青瑶蹲在衣架旁,上头挂着他的外套,而她拿着银剪子,正绞着边角的线头。
她换了件翻领的白色蚕丝衬衫,因太过老旧,而显得透明。衬衫也大,空荡荡地挂在身上,下身是一条靛蓝的麻质直筒裤,同样是宽松的。
浓绿的群山,雾蒙蒙的雨帘,火炭的红光吻着她的脸,亲热地抖动。
徐志怀坐到一旁的沙发,和她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不多时,乌云扩散,完全遮蔽天幕。雨声汹涌如瀑布,阻拦了徐志怀意图离去的脚步。他不得不留宿。于是用过夜饭,苏青瑶放下客厅与卧房之间的珠帘,又让徐志怀帮忙搬来一面屏风,摆在长条的沙发前,做出隔断。接着,她从橱柜取出两件毛毯,铺在沙发。
“沙发可能嫌小,”苏青瑶说,“要不你睡床,我睡沙发?或是打地铺?”
徐志怀道:“不麻烦了,就一晚上。”
洗漱过后,熄灯,黑暗更凸显出雷雨的激烈。
徐志怀侧躺沙发,小臂垫着鬓角,像被钉死在书脊厚标本匣。如她所言,沙发小了,挤得人呼吸紧促。徐志怀挪动身子,改为平躺。棺材里的姿势。他深深吸气,雨声漫上心门,觉出些许凉意。
晃神的工夫,地板传来轻轻的拍打声,紧跟着是两声猫叫。徐志怀猜是拿破仑跳上了她的床。果然,屏风后传来她起身的动静,下一秒是轻柔的笑。她掩着嘴唇,教训不睡觉的猫儿,嘀嘀咕咕。
他听着。
细碎的声音,在男人冰凉的、覆盖了一层薄薄积雪的心脏上,踩出一串脚印。
眼前是充满噪点的天花板,徐志怀望着,再度咀嚼起她的话——我们回不去了吧。
扪心自问,徐志怀并不想回到过去,重新过在杭州的生活,那样的生活是错的,他伤害了她却不自知。他们也不可能回到过去。发生了那么多事,分开了那么多年,时间改变了太多。不光是她,他也一样。
五四的他、“黄金十年”的他、抗战的他、流落港岛的他,都不一样。
那就这样结束吗?平淡地分开,成为彼此口中那个“认识”的存在?不,他不许,很不容易才能相聚的。老天,给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吧……她是他此生唯一真正爱过的女人。
可是,苏青瑶。
你还爱我吗?
答案应当是否定。
思索间,低微的话音越来越轻,屋内重新被风雨声掌控。
徐志怀又一次翻身,面朝沙发靠背。
沙发弹簧吱呀,像在叹气。
苏青瑶听着他的辗转反侧,腰直直地躺在硬床板。
她清楚,以徐志怀的性格,必然能听出她的一语双关。
毕竟他是那么聪明的一个男人。
也许他明天就会离开,再也不回来。苏青瑶悲观地想。是的,他们回不去了。她背叛了他,他不可能对从前的事毫无芥蒂,哪个男人能?与其像现在这样,粉饰太平,弄得朋友不是朋友,情人不是情人,还要忧心未来哪天翻旧账,化身为仇人,不如趁着隐患爆发前,体面地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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