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端把两人放一起说,归菀别扭,搪塞一句:“我小时候在家乡便习惯用茶,跟你阿兄,一点关系也没有。”
也不知她是想要撇清什么,晏清泽浑然无察,看着归菀,很认真的表情:“我阿兄跟陆姊姊,其实很像,都爱读书写字,也爱饮茶,所以阿兄才这么喜欢陆姊姊。”
他突然就冒出这么一句来,猝不及防的,归菀脸上霎时间红了,把发丝一理,忍不住驳回:“你小孩子家……”话没完,只觉愈发难堪,转而替他查看伤口,晏清泽的眼珠子机灵灵一转,觑着归菀的侧脸,奇道:“陆姊姊,你耳朵怎么也红了?”
归菀想要恼,转念一想,他到底年纪小,怎么好计较,把唇一抿:“很多事,你不知道等你长大了自然就明白了。”
长大于晏清泽而言,还有个几年,此刻,他只是把头一歪,琢磨起来,要是陆姊姊也能生个小侄儿就好了……
归菀说完,见他发呆,以为是累了,便留晏清泽在帐中歇息,自己独自出来,才发觉外头异常闷热。
帐前,三五蜻蜓飞过,红影儿在眼前这么一点,就走了,归菀朝矮木桩上一坐,托起腮,无聊拽起脚旁一丛夏日蓬勃的芣苡,回想着晏清泽那几句孩童无忌之语,心里乱乱的。
不远处,望云骓在树下拴着,慢条斯理地一口一口咀嚼马草,很专注,一双大眼睛,安静看向归菀,归菀同它目光一接,把手里芣苡一丢,走过去,捧了豆饼,凑到它鼻息间,掌心里一阵温热微痒,她微微一笑,心头阴霾一扫而光,一手顺着它的锃亮毛发,很亲昵地把脸贴了上去:
“你的家人呢?望云骓?”
可一想到,骏马是他所赠,骑术也是他命人所教,归菀心境又复杂起来,手底动作凝滞,她把脸轻轻挪开,摸了下长长的马睫,掉头走回了营帐。
晏清泽酣睡,打着轻微的鼻息,归菀蹑手蹑脚把周围收拾一番,忽觉天色暗的极快,听外头忽就狂风大作,隐约有马的嘶鸣,咣当一声,什么东西似乎被掀翻在地,外头兵丁急跑的脚步声起来了。
这是要下大雨的预兆。
风打着旋儿,刮进大帐,把归菀刚掌上的灯吹得歪歪扭扭,晏清泽被惊醒,忽的坐起,喊她一声:
“陆姊姊,有敌军来偷袭吗?!”
归菀忙弯腰伸手挡了下烛火,摇头笑说:“不是,要落雨了!”
“啊?阿兄还没回来?”晏清泽显然关心这个,话音刚落,一道惊雷劈下,转瞬间,听得外头噼里啪啦乱响,密雨斜侵,豆大的雨点子就砸进了泥土。
晏清泽静心聆听片刻,眼睛一闪,忽对归菀亢奋说:
“这雨一下,阿兄明天就能泄洪!高景玉完蛋了!”
幕天席地的暴雨,被风一卷,映着闪电,倒更像密匝匝的水墙,折着白炽炽的光,归菀不由捏了捏掌心,朝外看去,外头这个时候,勉强临到黄昏,此刻,一下变成暗夜了。
不知等多久,帐帘一打,终于走进来个湿漉漉的晏清源,归菀眼前一亮,忙奔上前来,脚下猛地一痛,只能生生收住步子,语调微急:
“世子!”
仿佛全然忘记了昨日两人明明多有龃龉。
晏清源淋了个精透,不假手他人,自己卸了甲,没搭理归菀这一声,而是看向晏清泽:
“七郎,怎么样?好些了吗?”
晏清泽见他平安回来,斜瞥眼归菀,自己倒不好意思留在这了,答了几句,坚持要走,晏清源看看他,本有话想说,碍于归菀在便不强求,命刘响把晏清泽送回去了。
剩他两人在,一时无话,晏清源里头衣袍紧贴身上,贲起的线条一览无余,归菀臊得只能别过脸,默默给他执起盏亲兵刚送进来的热茶,斟了一碗,垂着眼眸递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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