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口这家其貌不扬的小卖部,几乎贯穿了他和徐引少年时代的所有记忆,店门两侧贴着密密实实的广告纸,一层叠着一层,经年累计已经成了很厚的一叠。
林予慈用堪称是珍惜的目光,一寸寸地捋过这家小卖部外观的每处细节。小卖部的门上还贴着年货的广告单,看得出近期还在正常营业。
“是的,还开着,”徐引的目光也落在了这家简陋的小店上,“不过因为时间太晚已经关门了。”
林予慈忽然想起了什么,带着笑意地拉了拉徐引的胳膊:“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吃糖吗?我送给你的那些糖和巧克力,其实都是在这里买的。”
徐引当然都记得。不过时间已经太过久远,他忘了自己当初是真的喜欢吃糖,还是因为林予慈而喜欢吃糖了。
再次回到小巷,一切都像是童年里的寻宝游戏。
林予慈离开时是一个蔷薇花盛开的夏天,那年他明明已经十七岁,算不上是什么小孩儿了。但当他再次回到乐平巷后,却感觉到巷子两侧的院墙和栅栏都变得矮小许多。
也可能是因为刚踏入初春,小巷两侧都还没来得及种上什么繁茂的绿植,显得整条巷子有些萧瑟和空旷。
但毕竟是他走过了十多年的回家路,巷中的每一块砖石都让他感到熟悉,有些房屋加了电梯、新修了阳光房,也有些房屋的院子里无人看顾、杂草丛生。
他发觉,所谓时间的痕迹并非是刻意保留一切陈旧,同时还具有着焕发新生机的魔力。
越往巷子深处走去,越接近乐平巷和怀安巷的交叉口,林予慈的心情也就越紧张。
他明知道其实没必要紧张,每个人都曾住过各式各样的老房子。但乐平巷的家,对于他和母亲来说都是不一样的。
这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家。他们在这里开始了新生活,后来无论是好是坏,人生也都因此发生了很多改变。
遥遥看见林家的房屋窗口里透出浅黄色的灯光,应该是正有人居住,原本老旧的院门换成了结实的铝合金门,门上还贴着红色的福字和对联,门边停着一台白色的电瓶车。
他们当年生活过的痕迹似乎再难找寻,同样的地方已经在上演着新的故事。林予慈没有上前去打扰,只是远远地看了一会儿,也算是满足了自己这些年的夙愿。
他忽然想起了记忆里的那棵榕树。在他离开的那年盛夏,那棵树枯瘦而低矮,仿佛一生也无法长得茂盛青翠。
然而当他此刻再去寻那棵树时,却忍不住屏住了呼吸,这棵树仍旧算不上高大,但却也像一把小伞似的撑在了他们上方,林予慈??仰着头去看,感叹它的葱郁而饱满。
“小引,”他碰了碰身旁徐引的胳膊,“你说这棵树像不像西蓝花?”
徐引没忍住笑了出来:“……像。”
两人抬头看着这棵榕树,然后世界都变得安静很多,时间在分秒中流淌。
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他们今晚出现在这里,实在像是两位未经邀请的“不速之客”,稀奇古怪,又突发奇想。
他转头去看徐引,路灯的影子和树影落在徐引的侧脸上,很像他记忆里少年的模样。他看了徐引一会儿,感觉到自己的小指被轻轻勾了一下:
“哥哥,你还记得吗?”
林予慈觉得自己像被蛊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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