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咸宁帝颔首,“朕以科目网罗天下之英隽,义以观其通经,赋以观其博古,论以观其识,策以观其才。朕曾以为,朕开科取士,明公正道,开言纳谏,这天下间,应当野无遗贤。”
如平湖骤起波澜,他突然怒斥,“可事实上,你们谁能解释给朕听听,为何一个能写出入一甲策论的人,会两次落榜!你们好啊,手段真是了得,能逼得一个可为朕所用之才,没了母亲妻子,才敢参加制科,只为跪倒朕面前,告诉朕他这些年所受之屈辱!”
秘阁中,寂静无声,天子一怒,谢琢、高让与所有禁军皆惊惧跪下。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咸宁帝冷笑,盯着徐伯明,斥道,“依朕所见,你是胆大妄为,无法无天!你眼中,可还有朕这个皇帝!”
不知多久,咸宁帝点名:“延龄。”
“臣在。”
“替朕拟旨,温鸣所述中一切相关人等,以及今次参考制科之人,全部关入诏狱,命御史中丞、刑部尚书、大理寺卿三司会审。”咸宁帝负手而立,“朕,要一个真相。”
谢琢施礼领命:“是。”
这一刻,所有脱罪的算计成空,徐伯明面上再无血色,委顿在地。
尚未过午,在天章阁中编纂《实录》的盛浩元便被禁军押走,与此同时,徐伯明与吴真义府外被禁军包围,任何人不得出入,在琴台与人饮酒的吴祯也被关入狱中。
刑部、大理寺、御史台接到旨意,立刻忙得焦头烂额,洛京街上,随处可见禁军来往。
很快,制科舞弊,咸宁帝震怒、下令彻查的消息随之传出,洛京上下,一片哗然。
诏狱中,吴祯外裳散乱地被绑在刑架上,他在琴台喝了不少酒,有些醉了,但一盆冰水泼过去,他早已经彻底清醒过来。
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吴祯手脚不住挣扎,看了看黑漆漆的左右以及面色不善的刑官狱卒,不由抖着嗓音道:“你们可知道我是谁!我父亲是礼部尚书!你们大胆,竟敢抓我!”
一个刑部官员站出来,没多少耐心:“就是因为你爹是礼部尚书,不然本官也站不到你面前。”
圣旨下得急,咸宁帝的怒气更是可想而知。
朝中许久没有出过大案了,上面已经漏了口风,说是严查严办,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能买账。
于是,这个刑部官员没有理会吴祯的叫嚣,吩咐:“把长针取来,先刺十指,让他感受感受。”
一阵凄厉的痛叫后,刑部官员上前拨了拨插入吴祯指尖的长针尾端,朝痛得面色发青、全身痉挛的吴祯道:“现在,我来问,你回答。”
文华殿中。
高让弓着背,手握拂尘,如泥塑般一动不动。
不过两三个时辰,诏狱就已经送来了第一批供状。
前几份主要出自参加此次制科的考生,有八人交代,他们曾参加过盛浩元组织的文会,其中又有一人交代,他和温鸣一样,也提前从盛浩元那里得知了考题,盛浩元还曾保证他一定能入复试,被授官职。
最下面的一份,来自吴真义的独子吴祯。他不堪忍受刑罚,将盛浩元如何施恩于家贫的寒门举子、怎么挑拣拉拢人选、又是用了哪些手段让那些人听话就范,通通都说了出来。
鎏金的香炉上浮着轻烟,咸宁帝将这两份供状一字一句看得极为仔细,面有愠怒,山雨欲来。
这时,殿外有人通报,二皇子李慎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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