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越想越怕,她最憎恶的康有为还逍遥在海外,康在海外的状况皇帝一直想要知道,她之前一直派人封锁皇帝的消息,不让皇帝轻易得知康有为的消息,更不让皇上与外界联络。
现在容龄频繁与皇上相见,容龄在海外长大,她的父亲又是驻法公使,一定知道康有为的消息,所以太后必须要阻止容龄与皇帝日益的亲密,以防止她担心的事情发生。
“小李子!”太后怒不可遏地拍案怒吼,她将李莲英叫到自己身前来,她缜密地思考了许久才道,“小李子,今儿德龄和容龄俩丫头怎么还没来?”
李莲英含胸道,“太后,德龄姑娘已经在外头候着了,您方才不知想什么事儿,奴才和您说了,您都没听见。”太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抬头望了望窗外,只见德龄一人站在门外,她压低了声音问李莲英,“那容龄呢,她怎么没来?!”
“回太后,这奴才就不知道了,不过奴才近来总听说,五姑娘顽皮,喜欢在宫里乱走乱逛,好几次走到瀛台去了。”
太后心中的怒火与担忧愈演愈烈,她必须要在大火燃烧前就将火苗彻底扑灭,不能给容龄和皇帝留任何机会。可她目前还不能赶走她们姐妹俩,毕竟她们是驻法公使官员的女儿,因为特殊的经历,在京城内已小有名气,洋人们也都信任她们,现在若是驱赶了她们,一定让人非议,也给洋人可乘之机,让洋人们骂自己小气。
太后左思右想,她想到一条“妙计”,她需要一个人来分散皇帝放在容龄身上的心思,只要皇上自己不愿再见容龄,容龄就是插上翅膀,也飞不到瀛台去。
太后心生一计,她得意地笑了笑,她看向站在门外的德龄,却吩咐李莲英道,“去,让她今天回去吧,你去给我办件事,把载潋给我带进宫来,就说我担心她了,想见她,让她立刻来见我。”
载潋得到太后的旨意时只感觉诧异,自从庚子以后,自己的假意归顺逐渐暴露,太后就将自己抛弃,为了报复自己的不忠,太后更是从中挑拨离间,挑拨皇上恨自己,通过小太监的嘴让皇上以为珍妃之死是自己怂恿的,让皇上以为自己与载沣的“决裂”是忘恩负义,是辜负醇贤亲王与福晋,再任由皇上处罚自己,太后对此都从未表达过关心,现在又为何要见自己?
可载潋如何能抗旨不遵,她放下手中的小孩衣裳,见外头还下着雨便让静心取伞来,静心将载潋新做的玉兰梅花木柄伞取来,载潋却让她去换一把。
静心与安若重熙陪着载潋一同入宫,她坐在马车内神思恍惚,不知已有多久没有踏上这条路,不知如今又要面临什么,不知是否能有机会再见深宫之中的他。
马车在窄路处停下,地面泥泞不堪,载潋掀开帘子,只见窄路上已有一辆马车在经过,自己的马车正在避让。
对面行来的马车上悬挂着“醇”字,她怔怔望着,只见对面马车的帘子也被掀开,她看到车内的载沣与幼兰。载潋与载沣的目光交汇,马车缓缓挪动,她心底恸然,却没有说话,自己被太后记恨报复,而自己与兄长的“决裂”,不再往来,才真正保护了他。载潋告诉自己不能心软,不能功亏一篑,不能害了他,便将帘子狠狠放下。
而幼兰也发觉了载潋,她一把替载沣放下了帘子,厌恶道,“什么人啊,王爷也看。”
载潋入宫后只见四处寂静,许久未曾踏足,却似乎没有什么变化。载潋来到仪鸾殿,殿内仍旧寂静,她不见太后身影,一直走到偏殿内,她才看到半靠在茶几旁逗鸟儿的太后。
正服侍太后的宫女正是灵儿,载潋曾帮助过她,她如今见了载潋,心里不免亲切又激动,却不能表达。载潋规规矩矩向太后行礼,太后才挥一挥手,示意灵儿拎着鸟笼下去。
殿内转瞬只剩太后与载潋两人,太后伸出一只手来,载潋抬头看见,仍旧不敢起身,她跪着向前挪了两步,以手搭住太后的手。
太后却狠狠甩落载潋的手,她又将手放在载潋眼前,载潋便换了另一只手搭住太后的手,太后仍旧将她的手甩去,她愈发靠近载潋,最终以手勾住载潋的下巴。
太后望着载潋的容颜,缓缓道,“多么姣好的容貌,如今憔悴成了这样。”载潋一动不敢动,也不敢直视太后,唯有垂着眼眸道,“奴才惶恐。”
太后将载潋一把拉起来,拍一拍眼前的椅子,示意她去坐,载潋退着步子坐下,仍旧低着头,不敢看眼前的太后。
太后长出了一口气,叹道,“有日子没进宫了吧,我还以为你将我忘了,不再惦记你的主子了。”载潋又立时跪倒,叩头道,“奴才不孝,戴罪之身,无颜面圣。”
“你起来吧!”太后的声音里带了些笑意,她摇着头笑道,“你这心里头想的是什么,瞒不过我,我知道你打小儿就怕我,你心里和皇上亲,一直是这样,对吗?戊戌年时我强迫你做我的耳目,是为难了你的。”
载潋不肯起身,仍旧跪在地上,太后将她的头扬起来,道,“不敢起来就看着我!”载潋仰头望向太后,一言不发。
“你怕我,可你不该骗我!载潋,听说了德龄和容龄了吧,你觉得她们怎么样?”太后直直望着载潋,载潋只道,“回太后,奴才未曾见过两位姑娘,不敢妄加评议。”
太后松开载潋的脸,她靠回到卧榻里,悠悠道,“她们是在西方长大的,她们的母亲是法国人,洋人们都和她们亲近,我留她们在身边本是好意,可现在,她们刻意接近你的皇上,这样的人,才从海外回来,还有洋人的血脉,不是咱们自己的人,若是害了皇上可怎么好?毕竟她们是女眷,容易让人放松警惕,别到时犯下瞒天过海的大罪,我还被蒙在鼓里不知呢。”
载潋浑身冒起冷汗,太后的话竟如此耳熟,当年戊戌时,自己在暗中为维新党人奔走传递消息,自己与维新党人想的也是“自己身为女眷不易被人察觉怀疑”,现在太后故意这样说,是想明白告诉自己,当年自己所做的事她早已了如指掌,这条命也是她留的,如今到了向她“报恩”的时候了。
“太后想让奴才做什么?”载潋冷冷开口问道,太后仍旧笑道,“让你去见见你日思夜想的皇上,帮我看看,他是不是经常和容龄见面,见了面他们聊些什么?替我看住了容龄,别让他们轻易见面。我让你这么做,你应该高兴才是,既给了你见皇上的机会,还帮你扫除块儿心病,我若猜得没错,你在载泽府里知道皇上和容龄亲近时,可有得受吧!”
载潋心中冷冷地笑,太后哪里是担心德龄与容龄害了皇上,分明是害怕她们去给皇上带来海外的消息,害怕皇上会和洋人们搭上联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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