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这是小产了。”老大夫看了一眼红布遮着铜盆里周童排出的东西,他眼光毒辣,又在私宅浸淫多年,往遮住的阴影里扫一眼就能知道,这是作了大孽。
老大夫看了一眼皱着眉,火气都上了脸,看谁谁不顺眼的小少爷,又看了眼坐在桌子边泰山崩于前,捏着的茶碗举到嘴边都忘了掀盖的大少爷,叹了口气:“不过你们年轻,孩子以后还是会有的,别太伤心。”
他想了想又加了句:“算起来孩子才不到月余,这时候没了对母体的影响倒小,好好养养就能补回来了。倒是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我看着不少,得养一阵了。”
韩可宁本来失魂落魄的,可一听到日子,他的脸色就扭曲了起来,他本身就是搞刑侦暗杀的,不可能没有一点脑子,月余?周童才嫁过来来不过月余,这孩子岂不是新婚左右有的,他妈的,周童新婚前夜还和他那个死活不说的奸夫一起共赴巫山。
难怪这段时间这么听话,让抬屁股就抬屁股,让塌腰就塌腰,还日日喝药要怀孩子,合着是早就算计好了,让他们当便宜爹,给一个王八蛋养孩子。
韩可宁碍着外人在场,只和韩可遇对了一下眼神,他想的到的,韩可遇不可能想不到。医生一走,韩可宁就要冲进周童的房间,韩可遇一看韩可你又要犯混,沉声怒喝:“坐下。”
韩可宁收住了脚步,怒气又压不下,哪个当丈夫的被人带了绿帽子还要给奸夫养孩子的男人,这时候都不可能压的住怒气,好在韩可遇还算理智:“周童就算再能算计,也不可能未卜先知知道自己新婚前夜就能怀上孩子的,他要是知道,照着这段时间喝药的架势,不可能让你在床上这么折腾他。”
韩可宁难得心虚了一下,他折腾周童的事他哥都知道了:“这个孩子是个意外。”
韩可宁冷笑:“不是意外又如何,这孩子又不能能保证是我们俩其中一个的,照着这么算出来的时间,就算这次没掉,我也不可能让它活着爬出周童的肚皮。!”
“行了,你把人折腾成这样,还想怎样。”韩可遇出声制止住了韩可宁的发狠,只是语气算不得严厉,他把那合着的茶碗扔到桌上,崩着的茶水从掉落茶盖的杯口落了一桌。
确实,周童这个孩子,就算没有这次也一定留不住,韩家的继承人一定要血脉纯正,他的还是他弟弟的都不重要,但绝对不能是个来历不明的男人的。
更不能是,南静波的。
就算周童没有在床上被玩到流产,这胎一旦被查出来,韩可遇也不可能留它的。只是现在看着韩可宁焦躁又掩盖不住懊恼的表情,他在和弟弟对视的瞬间,从那双相似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皱着的眉。
韩可遇后退一步靠在了桌沿,桌上那歪掉的茶水蔓延过来,洇湿了薄薄的衣袖,那块沾水的布料就这么贴着干燥的皮肤,冰凉黏糊的像是冬日寒潭的水,不知怎的卷着泼天的浪淹了人一头一脸。韩可遇突然开口:“先把周童送回去吧。”
韩可宁皱眉:“什么?”
“现在内忧外患,三叔那个老狐狸,当众把妾沉塘,砍了自己的左膀右臂,保了自己一条命,必定不甘心,等着找机会对你下手。日本那边对这批货步步紧逼,错一步都是灭族之灾,南静波现在也牵扯进来,借着日本的手围魏救赵,韩家现在每一步都不容走错,留着周童在家,谁顾得上他?”韩可遇强自镇定下来冷眼旁观,分析局势。
把一个刚刚小产的夫人送回娘家,他这位夫君相公做法显得那么无情决绝,可他又说的确实不错,现在前有狼后有虎,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走错一步的后果都不是他们能承受的。韩可宁还在垂死挣扎:“我,”
韩可遇直接打断他的话:“别说什么你照顾他,这就是你照顾的结果。”
韩可宁立刻就像是被扎破的气球,噗的一下就没了脾气,蔫蔫的耷了下去,说到底他不过还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虽然在国统做事,杀过不少人,做过不少事,可他没伤害过任何一个无辜的国人。
更何况,现在床上躺着的是周童,他明媒正娶的韩家夫人,刚刚流产了,哪怕是阴差阳错,也是被他亲手弄流产了,那个无缘的孩子还有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是他的孩子。他都能想象到等周童清醒后会如何睁着那双狗狗眼看着他,问他:“我的孩子那?”
韩可宁想想 那个画面就觉得窒息,他对那个突如其来又突然离去的孩子没什么感情,可周童却是实实在在陪在他身边的人,周童他喝药,他反胃,他吃不下饭,他唯唯诺诺的讨好他,就是为了能要一个孩子。
可孩子,被他亲手弄没了。
思绪一旦理清,怒气被安抚,韩可宁几乎是立刻就无措了起来,下意识的就求助他的兄长:“你去跟他说。”
韩可遇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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